陆怀砚看看窗外的夜色,挑眉轻笑,“想必正在回大丘的路上,王女,留不住的人何苦再留,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王女随即厉声对守在屋外的人道,“来人,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城,违着就地斩杀。”
陆怀砚淡声道,“晚了。”
王女蓦地转过身,目露狠光,紧接来到陆怀砚身边,双手用力掐住他的脖颈,“说,他去了何处。”
即使被她掐着,陆怀砚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什么也没说,目光飘飘然望向窗外。
眼见陆怀砚脸色越来越差,王女又狠狠一甩手,眯眼打量起陆怀砚,“你怎么不跟着一起走!”
陆怀砚无所谓地笑笑,“总要有人善后不是!”
“王女,不妨听在下一言。”
良久,王女深深地看了陆怀砚一眼,“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免罚,你放走了我的王婿,来人,将此人投入大牢,鞭刑伺候。”
北狄的鞭刑与大丘不一样,大丘的鞭刑不过寻常的鞭,可北狄的鞭,听起来是鞭,实则在鞭上带弯刺,且每一鞭下去便会蘸一次盐水,体格差的,连二十鞭都承受不住便会被活活疼死过去。
*
大牢里,陆怀砚双手被反绑在木桩上,王女与行刑侍从站在他面前,王女手里握着带刺长鞭,她将长鞭在桶里蘸湿过后,对陆怀砚道,“或许此刻你应当改了主意,只要你说出阿烈的下落,这鞭刑就免了,不用再遭受皮肉之苦。”
陆怀砚像是没看到她手里的长鞭,笑得云淡风轻,“在下知道的都已经悉数告知王女,在下只是替了云公子而已,至于云公子如今到了何处,在下属实不知。”
王女冷冷一笑,扬扬长鞭,“用你们大丘人的话来说,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蘸了盐水的长鞭狠狠向陆怀砚甩去,陆怀砚眼中无惊无恐,缓缓闭上双眼。
清脆的鞭声伴着一声又一声的闷哼,直至闷哼声淡去,鞭声才停下。
“来人,将他给我泼醒。”
陆怀砚已经记不得挨了多少鞭了,浑身早已痛得麻木,远远望去,身上没有一块儿好肉,血肉模糊,脚底滴落汇聚了一团血水,脸色苍白又青紫。
直至最后,陆怀砚脑袋一垂,彻底昏死过去。
王女垂眸瞥了一眼,“来人,让医师过来给他看看,别让他死了,待他好些,继续鞭刑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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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帆穿着陆怀砚的衣袍随言聪一路回到罗崖,到罗崖时,天刚亮,云梨与吕兰英尚在梦中。
听到门被拍响,云梨警惕地问,“谁!”
言聪忙道,“云姑娘、吕姑娘,是我。”
两人忙起身草草穿上衣袍,打开房门。
一推开门,见到屋外站着的云帆和言聪,云梨惊喜道,“阿兄。”
“帆大哥。”同样惊喜的还有吕兰英。
云帆朝二人点点头,他目光艰难地从温软带着暖意的云梨身上挪开,目色肃然,“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乘船回到枫河,最好就是此刻,你们先回屋收拾一下,半个时辰后咱们就启程。”
云梨抬头往两人身后看了看,没看到陆怀砚的身影,她假装随意一问,“陆公子也随咱们一起!”
话一落,云帆和言聪都低垂着头。
见二人这般,云梨心没来由地一慌,却仍旧镇定地问,“发生了何事!”
云帆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如今不是说这事的时候,阿梨,相信阿兄,陆公子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咱们先回枫河再说。”
云梨揣在袖筒中的手紧握得泛白,她低声应下,“好,我听阿兄的。”
能再见到云梨,与云梨一起回到枫河,这是云帆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真好,云帆痴痴地凝着面色温婉的云梨,眸光无比温柔。
云梨低垂着头,心事重重,没注意到云帆望向她的目光,但一旁的言聪和吕兰英却看得一清二楚,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云帆看云梨的眼神,不像是兄妹之间该有的目光,倒像是……
言聪与吕兰英对视一眼,又匆匆移开视线,几人各怀心思。
云帆好不容易能与她们一起回枫河,吕兰英却没想到他竟然对阿梨怀了这样的心思,吕兰英正要说什么,言聪低咳一声,看了吕兰英一眼。
言聪道,“云公子,那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吕兰英忍住心痛和疑惑,不敢再看云帆一眼,目光看向别处。
云帆,“白日里人来人往,若碰到王女身边的人将我们的行踪回禀给王女,到时我们只怕还没出罗崖就被拦住,晚上再行动,我先去打听打听晚上有哪些船要走。”
言聪点头道,“云公子说的是。”
话一落,屋内陷入一片静默,云梨坐在圈椅上,目光定定望向窗外,那是北狄所在的方向。
屋内谁都没再说话,气氛压抑又沉闷。
言聪心里很是担心陆怀砚,但他又不能将真实情况告诉云梨,那样只会让云梨更加担心,他焦躁无比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吕兰英揉揉额角,“我说你别快晃了,晃悠得我头疼。”
云梨闻言,交握在袖筒里的手一顿,云帆如此焦灼,说明陆怀砚此刻的情形定是凶险无比,云梨柔淡的目光很快笼上一层担忧,希望陆怀砚平安无事才是。
言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耷拉着脑袋坐在一旁的矮凳上,一言不发。
云帆目光落在云梨时不时松开,而后又紧握的手上,因为太过用力,云梨的已经青一块紫一块,可见她有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