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淡声道,“你还是自己穿着吧,一件裘衣罢了,难道你的裘衣镶了金不成,有什么可换的。”
陆怀砚解系带的手缓缓放下,笑着道,“那阿梨也该明白,我终究不过是圣上手里的棋子和刀剑罢了,就算位列公卿,天子的一句话,能让我上玉庭,也能让我入地狱,这没什么值得艳羡的。”
云梨沉默片刻后道,“天已大亮,该走了。”
陆怀砚跟在她身后,云梨穿的裘衣有些长,衣摆会微微扫地,陆怀砚走在她身后,趁她不注意时,无声无息靠近她,大手轻轻替她提起一截衣摆,与她出了门。
出门后,在快要上马车时,陆怀砚又趁她不备之时,快速地将手收回来。
云梨只觉背后有什么东西拽着她轻轻晃了下,待回头看时,又什么都没有,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这回云梨坐的马车也是陆怀砚命言聪安排的,马车内燃着言聪一早备好的炭盆,依旧是熟悉清冷的松木香,云梨觉得也是神奇,似乎陆怀砚待过的地方,无论是衣裳还是其他什么,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一些他身上的味道。
云梨怀疑陆怀砚沐浴或者盥洗后,会往自己身上涂些松木香。
马车内,两人相对而坐,云梨沉默不语,陆怀砚以为她对前往筵席一事而感到害怕,出声安慰她,“跟在我身边,你不用害怕,他们不敢为难你。”
云梨抿抿唇瓣,“多谢,不过阿兄也会帮我。”
云梨往日的唇瓣都是浅浅的粉,今日吕兰英为了配她身上的饰品和衣裳,特地选了最亮眼好看的口脂给她抹上,云梨一时不察,忘了自己唇上还抹有口脂,抿唇时口脂印在了贝齿上。
口脂淡了些,即便如此,依旧很好看,陆怀砚舍不得挪眼。
两人共处马车内,陆怀砚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看向她,在不知第几次陆怀砚看向她时,云梨终于忍不住了。
“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么值得陆公子一直盯着我看!”
陆怀砚轻咳一声,指指她的唇瓣,“你的口脂没了,需要再补一些吗!”
云梨一怔,“口脂没了,看上去很奇怪吗!”
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只是有些淡罢了。
陆怀砚又道,“你可以再涂些口脂上去,这样看上去更自然一些,你要重新涂些么!”
云梨道,“我又没带口脂出门,能看得过去便这样吧。”
陆怀砚却从袖中取出一个透明的小瓷瓶,可以看出里面装的正是口脂,不过颜色与云梨唇上的有些不一样。
云梨震惊又诧异,“你这是!”
陆怀砚,“不瞒你说,自从我来罗崖后,还不太适应,唇老是起裂纹,有时还会出血,我便让言聪去找大夫问问,没想到大夫说一瓶口脂的事,说口脂里含有大量油脂,涂抹于唇,有助于软化润泽唇瓣,不日便会好。”
“岂料言聪也不是个靠谱的,傻傻地分不清润泽用的口脂和女子梳妆用的口脂。”
“买回来后才发现买错了,言聪说这口脂在罗崖大受欢迎,乃至许多北狄女子也很喜欢,本打算让随手扔去,忙起来后便忘了。”
“你要用吗!”
云梨下意识地看了看陆怀砚的唇瓣,果真有浅浅的裂纹,她伸手接过他掌心的透明小瓶,“多谢。”
这小瓶用木塞塞着,云梨拔开木塞,手指蘸了一小团口脂后往唇上抹去。
不过因为没有铜镜,她看不见唇上是何状况,只能凭感觉大概抹了抹。
抹好后,她将小瓶放进裘衣的兜里,“多少银子回客栈后我取银子给你。”
陆怀砚却笑凝着她,“歪了。”
“什……”
话未毕,陆怀砚已经替她抹去唇边多余的口脂,快得她都来不及反应。
接下来的途中,两人相顾无言,因着陆怀砚的举动,云梨脸色显而易见地冷了下来,一路上都没给陆怀砚好脸色。
为云梨擦去唇边多余的口脂是陆怀砚下意识所为,他难以自持,陆怀砚捻着指尖的红艳,眸中有暗色闪过,她有些后悔方才自己的莽撞,是他的不是,又惹她不快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赴宴之地。
言聪敲响车厢,“公子,到了。”
闻言,云梨径直掀起车帘下了马车,陆怀砚默默跟在她身后。
待下了马车一看,四周山峦入云,雪域飘渺,前方平坦辽阔的雪山脚下,架起一座座华美厚实的营帐,营帐外又设围,高大健硕的北狄侍从在外围交错巡逻,铁甲森然、寒意凌冽。
云梨垂眸大量着脚底松软青葱的草地,看得出就连这草地也经过精心铺设。
云梨惊讶道,“没想到这筵席竟设在城外,我还以为是在城内。”
陆怀砚意味不明地开口,“城外设宴有城外的好处,在城内可不一定了。”
云梨皱眉看他一眼。
见云梨终于舍得给他一个眼神,陆怀砚忙开口道歉,“方才在马车上是我的不是,还望你莫要见怪。”
其实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于云梨来说,陆怀砚方才的举动实在有些冒犯和暧昧,但既然他都道歉了,她也没必要继续抓着不放。
云梨长睫微动,“知晓了,我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陆怀砚本就晦暗的目光在听到云梨的话后,瞬间变得深不见底。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入口处,入口也是由北狄守卫把守。
守门的北狄守卫在看见陆怀砚和云梨后,有一瞬的失神,直到陆怀砚与云梨主动从袖中取出请帖递到这北狄守卫面前,这北狄守卫才伸手接过去翻开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