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兰英将她引到铜镜前,轻按她的肩膀让她坐下,“你先坐下,我重新好好儿地给你梳妆。”
云梨无奈一笑,“真的不用,反正我戴着面纱,谁都看不见,再说,在北狄人的地盘上,太过引人注目可不是什么好事。”
吕兰英手指抵着下巴沉思片刻后,“你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说了,不是还有陆怀砚在吗我不信,他连你都护不住。”
说着说着,吕兰英的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下来,“就算陆怀砚靠不住,想必帆大哥如今在北狄王庭也能说得上话,总不会让北狄人欺负了你去。”
云梨听得心酸不已,忙喊了一句,“兰英姐姐。”
吕兰英朝她无所谓的耸耸肩,“放心,这几日我想了许多,我只是短暂的难受几日,再给我几日,不会太久。”
云梨于心不忍,“兰英姐姐,你不用逼迫自己,顺心而为,怎么开心怎么做,这些都是你教我的,阿梨希望你也能做到。”
吕兰英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揉揉酸涩的眼角,转移话头,“来吧,我看看今日给你梳什么样的妆合适。”
吕兰英先是看了看云梨身上这件再暗淡无光到极点的袄裙,思索一番后,像是想起什么,“你等等,我去去就回,你这身衣裳得换,太淡了。”
说着吕兰英便匆匆朝门口跑去,片刻后,只见她怀里抱着一件唐茶色的衣裳过来,但其实不然,等吕兰英将这件衣裳抻开一看,大片的唐茶色里混着几抹蕉鹃色,不至于太过打眼,但也不会被人当做丫鬟了去。
最重要的是,这衣裳样式,明显不是大丘的衣裳样式,云梨仔细看了看,“这衣裳倒与街上那些北狄女子穿的衣裳很像。”
吕兰英笑道,“没想到阿梨眼色这么好,我还以为你分辨不出来呢。”
云梨犹豫道,“你是想让我穿这身会不会不太好!”
若真穿上这身衣裳,云梨总有种出卖大丘的感觉。
吕兰英翻了个白眼,“我说阿梨,别那么古板行吗一件衣裳罢了,哪里不好了怎么平时我就没看出来你是个小古板呢!”
云梨这才犹豫道,“那我穿上试试!”
吕兰英掰正她的身子,“不是试试,是必须得穿。”
当初买这件衣裙时吕兰英并不是给自己买的,那是云梨身子已经被她养得很好,平日里她偶尔会与云梨同睡,也只有她知道云梨厚重沉实的袄袍下,藏了太多令人惊叹的风光。
云梨无奈只得去换上这身衣裳。
又过了片刻,云梨方从里间缓步走出来,她边走边皱着眉问,“我怎么觉得这衣裳有些紧。”
这套衣裙与云梨的身子线条恰到好处地贴合在一起,不会宽大到显得赘余,可以说是异常完美。
云梨平日里穿的袄裙衣袍都较为宽大,她觉得那样比较舒服自在,故意让绣娘裁剪得宽大些,正因为如此,她穿上这套衣裙后才会觉得紧。
吕兰英眼前一亮,她果真没看错,“放心,一点也不紧,穿在身上一会儿后就习惯了,你快过来,我帮你梳妆。”
吕兰英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梳妆台,“哎,不行,你先等着,我再去一趟。”
过了一会儿,吕兰英怀里抱着一堆花哨的胭脂水粉走进屋子,她将胭脂水粉往梳妆台上一放,朝云梨招手,“快过来坐下。”
云梨抿唇乖乖地来到镜前坐下,任凭吕兰英在她脸上、乌发上折腾。
云梨看着梳妆台上五颜六色令人咋舌的胭脂水粉,“兰英姐姐,需要用到这么多胭脂吗反正我戴着面纱,那些人又看不到我的真实样貌,就不用抹胭脂了吧!”
吕兰英用手指强势地抬捏起云梨白皙的下巴,“交给我,放心,今日你不用再戴面纱都能出门。”
脸上传来一阵脂粉味,云梨嗅了嗅,认命地闭上眼,任由吕兰英捯饬。
云梨闭上眼不久,门外出现一道身影。
方才吕兰英进屋时未关门,此刻陆怀砚站在门口,屋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吕兰英斜眼瞅了瞅,没作声,陆怀砚见吕兰英在云梨脸上涂抹着什么,看上去很是忙碌,他也不出声,就站在门口静静等了起来。
吕兰英在云梨右脸涂涂抹抹,时不时还用蘸有颜料的笔尖描绘勾勒。
云梨感觉自己的脸好像变成了画布,不由得出声道,“阿梨姐姐,好了吗!”
吕兰英只道,“快了快了,别急。”
云梨不知问了多少次,吕兰一直道,“快了快了。”
最后,吕兰英揉了揉手腕,放下笔,满意地端详起云梨的脸来。
云梨此刻背对着陆怀砚而坐,吕兰英用指尖垫在她的下巴软肉上,云梨跟着她的动作斜扭着半边脸。
陆怀砚原本淡然无波的目光在见到云梨侧颜的那一刻,遽然荡漾起一圈圈涟漪,惊艳从他眸中一点点绽开。
只见云梨的右脸,一大多雪白的梨花绽放,层层叠叠的花瓣,精致细腻的花蕊,仿佛活了般。
一般梨花大多是白色,可绘在云梨脸上的这朵,若仔细看,会发现雪白中泛着淡淡的粉,与云梨脸上的红色疤痕完美地糅合在一起。
一时间,陆怀砚脑中只有四个字——梨花吐艳。
直到吕兰英开口道,“看看满不满意满意的话我再给你梳发,你这都梳的什么发式我记得我娘从前也爱梳这个发式……”
在吕兰英的几经倒腾忙活下,最后云梨直接大变样。
云梨起身凑近铜镜,仔细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而后伸手轻轻摩挲起右脸上肆意绽放的梨花,杏眸满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