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锦瑟此刻烦恼的样子被洛清扬和随云朝着另一个方向解读了,洛清扬一把握住锦瑟的手,紧紧的握着,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平静的颤声道:“你不必担心,此事我和你一起承担,便是为此被陛下赐死我也心甘情愿。”
看着洛清扬一脸感动要和她同生共死的做对苦命鸳鸯,锦瑟着实有些无言,他想到哪里去了?
只是她也不可能对着洛清扬明言安澜本就知道这件事,如今比较麻烦的也只是这个孩子的问题:“你放心,二姐不会为难我的……”只是估计又要拖着她定下一些不平等条约了。
结果锦瑟这个话被主仆二人又自动解读成锦亲王不单单要一力承担这个责任,同时还刻意轻描淡写的安慰他们,这份担当这份魄力,哪里有一点点所谓的男男腔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大女人的姿态好吗,连随云都在心中暗忖,果然人不可貌相,关键时刻才看得出一个人的人品,这锦亲王也就是表面上男人气了一点,实则还真是个顶天立地的女汉子。
女汉子玉锦瑟此时又正视着随云,一脸认真地道:“这几日你负责照顾好你的主子,等我安排好他的去向,其他的你们就别管了。”越管越乱,比如这假装圣旨私相授受,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好吗?
此刻,不知道自己实则压根肚里没货事后会被啪啪打脸的凤后大人被感动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连随云都极为有眼色地对锦瑟福了福退了下去,腾地儿让给这对可怜的“苦命鸳鸯”一解相思之苦,锦瑟还不知道随云何时消失不见了,若是她知道随云此刻心里的所思所想,保不定会想要喷他一脸口水,去你妈的苦命鸳鸯,去你妈的相思之苦。
“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让你为难了,是我强人所难,逼着你为了我……”往日里气势非凡的凤后如今在锦瑟的面前却仿佛收敛起了所有的自尊和傲气,连锦瑟都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了,到底什么地方给了他错误的信号让他以为自己是个情圣的,可她也知道有些事没法明说,尤其还是对着一个孕夫。
“不过这件事你不必烦恼,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满是坚决地表态,话说到这个份上,连锦瑟都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做何表情了。
“这两日我就先找个借口住在这园子里,另外带一个大夫过来给你诊脉,绝不会泄露了你的身份,你也不必担忧。”锦瑟此刻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成算,三言两语地就安抚了洛清扬原本忧虑忐忑的内心,即使前景晦暗不明,可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了他毫不犹豫的态度让他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没有什么比这个时刻更让他觉得满足了,便是明日就让他去死他也不会觉得遗憾了。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锦瑟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洛清扬,简直就是满腹心事苦不堪言却不敢在面子上表露出来。
等回到了寝殿里的时候她方才舒了一口气,觉得一天内解决和遇到了这么多事实在是心累,但不管怎么说总要先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才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抱着这样的念头,锦瑟躺在了床上,一开始她翻来覆去的怎么也没有睡意,直到过了大半个时辰,她慢慢地打起了瞌睡,却又忽然间不知感觉到什么而睁开了眼。初秋的月色晴朗如水,锦瑟透过帐子和窗纱,看到外头朦朦胧胧的一片银光,影影倬倬的好似有一个人走了过来,想要抬头看却又看不清楚,只无端的觉得他正凝视着自己轻轻浅笑。这一瞬间饶是锦瑟没有看到他的真颜,却也感觉到对方摄人心魄的魅力,她在惊异于这种感觉的同时,心中不由地又升起一种隐秘的让人猝不及防的沉浸许久的眷恋和欣喜,仿佛那是一个隔了千山万水才能相见的人,甚至无端的就觉得他和自己关系匪浅,只是身上总觉得十分的沉重,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来人走得近了,锦瑟依然看不清他的模样儿,只依稀感觉到一个轮廓,可仅仅是这个模糊的轮廓已经让她感觉到对方的如梦似幻,无瑕无垢,完美的近乎妖邪。就像是天降神子一般,华丽震撼,又高高在上,让人生出膜拜的惊叹,他不睥睨万物,可万物在他面前应是都渺小如尘埃。
这到底是谁?她勉力睁大了眼试图看清楚对方却始终只是枉然,而就这种纠结中,对方的双眼却似乎在朦胧中愈显清晰,那是一双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美妙深邃却又仿佛充满引人堕落魅力的瞳眸,让她一瞬间都感觉到了心跳的悸动,仿佛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一只手轻轻地穿过了床帐仿佛是要摸自己的脸,却在半途显出了几分犹豫收了回去,原本该是让人觉得有些惊惧的场景,但锦瑟却莫名地感觉到心动,那手美若兰花皎皎如玉,莹莹如月,每一寸肌肤都精美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这样一只手就已比起锦瑟有过之而无不及,轻轻一瞥就让人欲罢不能,让人毫不怀疑拥有这样一双手的主人该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锦瑟整个人都无法动弹,更是口不能言,可莫名的就对这个陌生人产生了强烈的悸动和靠近他的愿望,奈何她却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一下,简直像是梦魇一般,可这梦魇给予她的不是惊恐,而是无边无际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难舍和心疼,似乎这手的主人是她所熟悉却被遗忘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月光似乎越来越盛了,但账外的人影却仿佛变得愈加模糊和朦胧起来,锦瑟拼尽了全力终于伸出了一只手,说不清自己是要挽留这个人还是想要看清楚对方的真容,正在此刻,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苍老而充满压迫的声音,如古树一半威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神子可想清楚了?若选择这条路,从此后神子将历经千世劫难……”
而另一个声音似远又近,仿佛在耳边飘渺而来,但最终却从她灵魂中震颤而出:“如果是我的劫,我情愿……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这四个字被说得掷地有声斩钉截铁,显示出了说这话的人强大和无所畏惧的决心,让锦瑟几疑这是否真的是她发出的声音,眼底里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莫名的有一种神奇的自信和灵魂里的强大感觉充斥到了她的四肢百骸,几乎在瞬间就要将她变成了另一个人。但这种感觉却仅仅只是一瞬,下一刻,锦瑟就感觉到灵魂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将她全身上下都剐成了一片片一丝丝,只是这样的痛似乎只是来自于灵魂某些方面的感同身受,而真正承受着这一切的则完全是另一个人。朦朦胧胧中,锦瑟依稀看到有一个人被高高地绑在一根光芒四射的金色柱子上,经历着全身血肉被一丝丝剥离剐割的残酷刑罚,那些血肉散落在地,逐渐地却又化为了又灵性的独立个体,渐渐隐没在了大地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惩罚他,明明是我,我选择的路。”再一次,她听到了那个和她相似声音的悲吼控诉,一种来自灵魂中最深处的痛楚让她泣不成声感同身受,好像每一个字都是血泪铸就,声声泣血。
“……”被绑着受刑的男人唇舌蠕动,好像有人在无声的安慰她,再一次的,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听不见他的声音,却能看到那仿佛镌刻在灵魂中的同样的眸子,其中有清冷高贵,亦有桀骜不驯,但更多的却是柔情百转,温柔多情,即使血肉模糊却仍带着某种邪魅而勾人的笑意,然后那双充满眷恋深情的眸子在最后一刻骤然碎裂,化作丝丝血泪碎片。
第464章第四百五十九章
459
锦瑟头痛欲裂地从睡梦中醒来,她隐约明白了自己所看到的情景,应该是她身为神子的那一生所经历的,想到凤凰镜曾经所提到的魔之子的灵魂血肉被撕裂在了不同的世间成为了一个个的魔之子□□,她沉默了半晌,心里也渐渐地感觉到一种撕心裂肺的难受。
饶是她没有任何记忆,却也知道魔之子所受的刑罚和折磨只怕远胜过她千万倍,这样的认知让她无形中忽然也对洛清扬这个魔之子血肉所化成的□□产生了几分愧疚,一时间差点都要产生移情作用了。他如今也是身不由己,身为凤后除了身份显赫些其他的恐怕还不如普通人家的主夫,锦瑟毕竟是穿越来的,对于那些宫斗文和电视剧里的皇后知之甚深,那不都是炮灰的命吗,管理皇帝的三千后宫,关键时刻还得给真爱让个路,平时又得注意还得约束自己家人不能惹怒皇帝,表面贤德内里憋屈,总之这是个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毫无幸福可言的苦差事。也怨不得他会在自己身上找安慰了,谁让他被凤凰镜摆了一道中了自己的摄魂术之毒呢,有那么一瞬间锦瑟几乎要自暴自弃的决定再舍身一回解决了这个麻烦了,毕竟梦中的那惨烈场景让她不由自主的就对所有的魔之子□□包括洛清扬在内产生了说不出的怜惜和愧疚之情,幸而她理智尚存,知道自己这心软的毛病实则要不得,因此这种念头着实是稍纵即逝。只是想到梦境中的人血肉模糊最后碾成粉末的样子锦瑟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就这么纠结了好长的时间这才起身召唤侍从进来梳洗。
如今这皇家别院因着凤后的驾临而变得更加戒备森严起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好在基本上都是直接隶属于凤后的御林军及心腹,倒也没有大碍。其实要找人给洛清扬把脉,手头最好用的自然就是水云卿了,而且锦瑟也不担心他会乱想,这宫里头勾心斗角的事情多了去了,凤后有了身孕不放心在宫中被人知道这才私下里找可信的人帮忙把个脉,仔细想想这简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都不用锦瑟解释都足够让人脑补出一出大戏了。
水云卿来得很快,毕竟是自家妻主吩咐的事情,自然是分毫都不敢懈怠,更何况这也是难得的机会又能和妻主相处和见面,知道自己如今身为侧君,代表的是锦王府和锦瑟的脸面,因此在见到宫中侍从的时候他表现得不卑不亢,行事颇有大家主夫的气度,在看到洛清扬时当即恭敬行礼,举止从容进退有据,便是和随云也能温雅寒暄几句,并没有往常身为神医的矜贵清傲之气。锦瑟看着他这副八面玲珑的样子,再一次深深地在内心深处感觉自家的夫君真心都是人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情商智商都是顶尖级别。
洛清扬当然也早就知道水云卿的来历,因此在他进来时也特意打量了一眼对方,见水云卿长身玉立眉目清润,气度更是不凡,说话谈吐皆为上等,倒也是配得上锦瑟,心里是一阵的泛酸不提。他当年也曾在宫中宴席中见过林素衣,如今看他的容貌的确和林素衣极为相似,不由似笑非笑满含深意地瞥了锦瑟一眼,好在倒没有什么明显针对和为难对方的情绪。
即使如此,锦瑟仍然生怕他借题发挥,让水云卿隔着帘子给他把了脉后就有心想要换个地方再问问,但洛清扬却已经先一步出声主动询问了一句:“水公子可看出本宫这是什么脉象么?”
水云卿沉思片刻,回道:“看凤后的脉象和气色,许是天气转换五脏不调,这才造成胃口不适,待草民开几副方子调养一下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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