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辰一听到楚萧的声音,原本的为难也只能作罢,她冷哼一声:“既然我家主人开了口,你这村姑便走吧,免得污了我的眼。”她自始至终没有听锦瑟报出身家,以为她不过是普通的平民,明知道她的气度风华不该是个村妇,但顾北辰终究是个女人,听到心上人开口有意放她一马,小心眼的毛病一犯就刻意在楚萧面前贬低她。
居然叫她村姑,锦瑟干脆也是微微一笑,回道:“不敢当,你家主子刚才可还吃了我这村姑的烤兔子呢,也实在是污了他的金口了。”
“大胆!”顾北辰一声轻喝,正要吩咐军士将她拿下重责,却听得车舆内传来一声轻笑,顾北辰目瞪口呆,因为这笑声明显透露出了主人愉悦的心情,然后锦瑟就听到一个清雅的男声道:“好一副伶牙俐齿,顾大人别再咄咄逼人了,放她走吧,这是我的旨意。”声音依然那样地清冷无尘,如谪仙一般。
顾北辰无可奈何,她应了一声是,也懒得再和锦瑟多说话,挥手让她退下。
锦瑟却是悠悠一笑,意味深长地又看了一眼车舆的方向,她刚才并非冲动,而是刻意小小地激了一下顾北辰,想要试探她保护护送的究竟是什么人。而事实也颇让她有点震惊,毕竟“旨意”两个字,可不是随便谁都有权说出口的。前后一联想,锦瑟也开始觉得有些背心发凉,该不会是那个传说中的楚贵君,如今的西塘楚太父吧。
寒漠笙自始至终都只能做个旁观者,看着锦瑟面对顾北辰甚至车舆中的楚萧气势都是丝毫不弱甚至谈笑风生,心理实在是有点五味陈杂,他一方面纠结于自己此时的处境,另一方面又觉得有些不安和警惕,能在这样的场合下面对无数禁卫军士面不改色,甚至面对顾北辰这样的人物也是不温不火,宠辱不惊,这少女简直让人惊艳,只怕绝非他表面上所以为的那般温和无害,甚至只是个大周平民。
锦瑟回到了赵寰的身边,后者当即迎了上来,眸中止不住的担忧和复杂,锦瑟朝他笑了一笑,示意他安心,又见陆尘等人一个个俱都飞快地收拾着物什,动作有些急促,看得出刚才的一幕让他们也是紧张了,心里也都清楚眼下只有尽快离开南山躲开这一群官兵才算安全。
锦瑟看了眼犹在远处吩咐禁卫军们继续启程的顾北辰,淡淡一笑地安抚道:“不必紧张,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西塘也是要脸面的,怎会明摆着欺负我们这些大周的游人,等离开了这里我们就入城吧,一路东躲西藏的也是无用。我也想清楚了,本来也不用惧怕他们什么,只要行事谨慎些,又何必躲躲藏藏。”话到最后,颇有几分傲然和霸气。没有一个人回答她,每个人都是用着全然信赖的眼神看着她,陆尘更是走上前来,主动紧紧地拉住锦瑟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们都听小姐的。”
不得不说锦瑟的镇定无形中也带给了几人不少力量,看着眼前几个少年对她全然信任的眼神,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好像压在了她的肩上,很重很沉。让她更加决定要保护好他们,毕竟这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看着陆尘拉着锦瑟的手却没有被她避开,夏琴的脸上掠过一瞬间的扭曲,同样都是小侍,可看起来锦瑟对陆尘的亲近竟是旁人难以企及的,不过是个的低贱伎子罢了,何况身子都不清白了,凭什么能得锦瑟另眼相看,夏琴想到这里垂下眼眸沉默不语,眸中闪过一丝不甘。这一幕没有人注意到,却偏偏被寒漠笙看进了眼里,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宫里多年他最熟悉的就是这种表情,也清楚这是某些男人最好利用的地方,虽然眼下他被点了哑穴压根不能开口,众目睽睽之下他在暗卫的钳制下也压根都不能动弹,但是聪明如他哪里看不出锦瑟身边某些男人的小算盘,于是面纱下的他嘴角淡淡地开始勾起一抹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会慢点了……
第275章第二百七十四章
274。
君傲皇宫中,一个俊美至极的男子看着下着大雨的窗外,心情没由来得有些低沉,他穿着一袭雍容华贵的黑红镶金线的古典长袍,身姿峻挺如松,却是透出某种千锤百炼的杀伐之气,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神魂颠倒,原本只是高贵的君王常服,穿在他的身上却隐隐地复原了它最原始的韵味与霸气,这是骨子里面沉淀下来的清傲与矜贵,带着永远无法模仿出来的尊贵无双。他正是如今的君傲帝王素鸣叶。
自从登基以来,这位君傲帝王的尊荣霸气与雷厉风行的治国手段已经让整个君傲臣民为之心悦臣服,只是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能想象这其实是个男人。眼下他坐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像是个慵懒的俊美君主,尽管随意却不是任何人可以挑衅的,而他的面上却难得地流露出了几分寂寥的神色,那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与君临天下的孤傲,让人看了禁不住便有些心疼。
锦瑟离开已一年有余,这一年来,唯有素鸣叶知道自己变得有多么喜怒无常,对她的思念更是日渐加深。犹记得当日他在锦瑟离开君傲前因为难以抑制离别之情,于是用了一些难以启齿的手段才骗了她有了那一夜,原本他不是如此轻浮冲动的人,只是在这件事情上难得的失控了而已。他本以为自己会满足于此,谁料这件事成为了他此后心头最大的魔障,甚至日夜煎熬着他。
此时素鸣叶眼前的书案上正层层叠叠地放着一些呈送给君王的密报,随意翻看了几页,他眯起了眼,脸上也渐渐地泛上凝重。没错,这些都是他吩咐在大周的密探所做的,内容基本上是和锦瑟有关的日常,连她何时曾去过正君的房中或者平时说过了什么话都跃然纸上,素鸣叶明白,如果锦瑟知道这件事情定然是会生气的,没有人喜欢这样被人窥探自己的生活,哪怕只是一些日常琐事,但素鸣叶无法克制自己。事实上他也十分后悔,如今的自己就像是进了泥潭拔不出一般,上瘾一样地不停窥视着锦瑟的生活,并时常为种种消息而嫉妒发狂,他知道锦瑟曾为了林素衣犯禁入宫,为了保护他与宫廷内侍僵持不下,甚至因为他自尽而吐血重伤,他也知道她在被动无奈的情况下和正君圆房,甚至纳了杨过和寒朝羽等人,最终修成了真正的摄魂术暂时回复了妙龄少女之态。他也曾无数次地幻想过,若他是林素衣的话,必不会忍心让她这么为难,只要能得到她的爱她的人乃至只是她的真心,一切也都够了,可人心就是这么不足,就如同现在,原本以为自己能与她有那一夜也能让他满足了,哪怕她都不知情,只可惜欲壑难填,素鸣叶无数次地都在后悔当日是不是太轻易地放她离开了,若是将锦瑟强行禁锢在自己的身边,就算与整个大周为敌又能如何?这一刻,素鸣叶竟然感觉悲哀到有些无奈,哪怕登上帝位富有天下,在对心爱的人的渴望面前,他仍旧感觉自己卑微到极致,想到任何一个男人都有资格站在锦瑟的身边唯独他只能遥遥相望暗中思念,在这种念头的反复折磨下,素鸣叶怒火中烧,一把将桌面上的密报奏折挥到了地上。
他想把这个女人抓到自己身边,给她自己所能给予的一切,只除了自由,然后禁锢也好,诱惑也罢,他只是想要她。此时素鸣叶尚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大逆不道,但未来他会发现原来这个世间还有一个具有帝王之气的男人和他有了一样的想法,甚至毫不犹豫地付诸了行动。
其实令狐源到了锦王府以后,素鸣叶手下的暗卫们便变得有些被动,毕竟令狐源是江湖顶尖的高手十分的警觉,好几次因为锦瑟是与她见面暗卫们都差点暴露了,若不是素鸣叶派出的人实在算是个中好手且令狐源误以为这些人和女帝安澜有关,他们恐怕还不能这么顺利的潜伏下去。其实身为一个帝王,素鸣叶明知道自己如此做十分不智却依旧无法克制。他以前甚至都从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对一个女人如此的魂萦梦牵,恨不得放弃君位只是做她身边的一个普通君侍。就算是在朝堂上,他也偶尔会因为听到与大周有关的事情而分神想到她。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可是要填补这份渴望,光靠这些只言片语的消息也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在看到锦瑟修炼了摄魂术秘术便以少女之态去了西塘以后,素鸣叶坐在桌旁,半闭起了眼睛,神思不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在他身边的内侍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心腹侍从元歌,也是如今西塘唯一一个知道素鸣叶真身的男子,历来女帝身边任用男侍的也是不少,何况在某些人眼中男侍才可以更好更妥帖的处理女帝的私事。但元歌不同,他对素鸣叶有着狂热的崇拜,忠心不二,因此偶尔有时候,他也能分享一些主子的秘密,就如同现在,他知道陛下每次只要看到和锦亲王有关的密报就会陷入沉思,露出些许纠结挣扎的表情,元歌于是也并不打扰他,只静静地伫立一旁,淡定地为素鸣叶换了茶盏。
可是气氛还是莫名的凝重了几分,无论是一旁的宫侍还是内监,无形中人人都觉得一股压抑的气息纷涌而来,明明素鸣叶的表情看似和平常一样,却依旧让整个宫殿里的人都有些战战兢兢,不敢抬首。元歌直觉有些不对,向来了解素鸣叶的他当即对众人挥挥手,不消片刻,整个宫中所有人都脚步无声地退下,唯留下素鸣叶和元歌两人。
良久之后,素鸣叶终于睁开了眼,情绪似乎平复了几分后,他缓缓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元歌回道:“已过了三更了,陛下这是要去就寝了吗?”他没有问是否需要宣召哪个美人过来侍寝然后安排影卫前去履行职责,因为他知道此时的素鸣叶完全没有心情思考这样的事情。
但素鸣叶却是一反常态地吩咐道:“把凤后宣来。”
“是……”元歌并没有多问,更没有提醒主子如今这个时辰只怕凤后宫中早已熄灯,他只认素鸣叶为主,自然一切都不会多问多质疑半分,何况素鸣叶身为当今的君傲之主,就算让整个皇城的人夜半三更的起来回话他也有这个权利。
素鸣叶的目光转向手中的一份明黄色的密信,这不是来自密探的,而是素景然的,信里他带着极其忧虑的语气说着自己已是连续三日未眠,只因为梦见了锦瑟在西塘遇险,甚至遇到了楚太父被其囚禁欺辱。如今锦瑟毕竟是他的妻主,他关心则乱也是有的,只是这些梦境让素景然寝食难安,身为锦王侧君他又自觉不能和正君直述这些顾虑,只得求助于自家的“女帝姐姐”,请她务必派人照拂正在西塘寻访水家神医的锦瑟,从而保证她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大周。寥寥数语,素景然的小心思跃然纸上,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素鸣叶的心都乱了几分,能让自家这个内向得有些胆怯的弟弟都对她如此死心塌地,玉锦瑟啊玉锦瑟,你可真是魅力无限……偏偏素鸣叶又很清楚锦瑟从未四处留情,甚至她对自家的林侧君可谓是始终如一的专情,没有给其他人一点的机会。犹记得当日缠绵动情之时,她口中喊得也是林素衣的名字,就算是他素鸣叶想得到她也不得不靠着林素衣的福荫,这样的玉锦瑟让素鸣叶着实是又爱又恨。
梅若瑾来时看到的就是一派沉静之色的素鸣叶,他虽是凤后但“女帝“夜半突然宣召,只怕半个皇城的人都会被暗地里惊动,宫中有眼睛的人更会产生不少揣测,只是随便想想也知道,这种夜半召幸对他或是梅家都是极其有利的。梅若瑾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什么是利益交换,素鸣叶眼下如此做绝不可能是心血来潮,更可能是有求于他,可如今帝位早已稳固的她又有什么可以求他的?梅若瑾实在有点想不明白。
此时他奉旨匆匆而来,尚来不及细细打扮,因此选择的衣饰并不华贵,但由于他向来气质清贵儒雅,卓然天成,一举手一投足仍是带着空谷幽兰般怡人雅致。进入正殿以后,梅若瑾便立即跪下行礼问安,素鸣叶并未在意,只是随意抬了抬手:“平身吧。”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抬起头来的梅若瑾还能本能地感觉到素鸣叶有些不高兴,事实上此时连跟随在他身后的几个凤后宫中的侍从都感觉到了不对经,每个人都连大气都不敢喘,差点儿额头滴汗。
唯有梅若瑾一脸淡定沉着地开口道:“陛下紧急宣召,不知是否有要事相商?”
素鸣叶淡淡地开口道:“有劳凤后赶来了,朕也是有话想和你谈谈,不如先让其他人退下吧。”语气深沉,让人不禁胆寒。
听他此言,梅若瑾陡然一顿,却很快恢复正常,福了福身道:“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