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见锦瑟不抬头,却分明不愿认错的模样,怒气上涌,更是大骂:“玉锦瑟,你简直是昏了你的头!就这么点小事也能让你扭扭捏捏的,简直是丢尽我们玉家皇女的脸?看看你这副窝囊的样子,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们玉家的人。”
这时候不知她是不是气急了,竟然抡起了书案上画筒内的一卷缚好的画就对着她身上招呼:“你简直就是好日子过腻味了,整日里要给我添乱是不是?”
锦瑟不敢去挡,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么一下,所幸安澜终究心疼这个妹妹,画轴子打人力道并不重,见她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承受着,最终她还是平息下了自己的怒火,缓缓地开口道:“小九儿,我也知道,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以为我或者你四姐,还有玉家的皇女们,年少时就都没有真心喜欢的人吗?其他人我不敢说,至少我是曾经有过的。可这么多年了,你看我在宫里独宠过谁?你看得出我最心爱的人是谁吗?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若是敢对谁动了真心去宠爱他,这个人只怕也就活不长了。生在帝王家,就要有这个觉悟。如今我也不是要你如何,只是让你娶了这几个,使你冷清的后院可以有这些世家子坐镇,毕竟他们一个个都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没有一个不是品貌过人,家世尊贵,免得你的锦王府总是空落落的让别有用心的人想进门,更可以稳当当的让你坐稳这个爵位,永享皇族荣华富贵。将来你可以不用夫侍成群,但至少该有的几个侧君侍君还是一个都不能少,至于往后,等娶完了这些人以后你还要不要娶,我也不会再勉强你了,更不会让人逼迫你,这是我作为一国之君的承诺。”
锦瑟不可置信地看着安澜,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听她说过,也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自家的二姐,也是有着心上人的,虽然她的帝王之威未必能震慑得住了她,但那一席掏心掏肺的言辞还是让锦瑟无言以对。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整个御书房内,静得只有呼吸声此起彼伏,半晌后,安澜方才缓缓道:“现在,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锦瑟神色变幻不已,只觉得呼吸急促,今夜她原本是来想要用上魅术之中的技巧来说服安澜的,却不料在面对这位女帝二姐时,压根都没有发挥的空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要论软硬兼施的手段,谁还能玩得过这位女帝。
“二姐,不论我做了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与林素衣无关,就算要我成亲,你也得先放了他再说。”
安澜断喝一声:“你这糊涂东西,难不成我这说了半天道理都说给狗听去了!”
锦瑟无奈地垂眸道:“我当然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您也要想想我的感受,二姐你既然知道我喜欢他,就没想到我见不到他会心里难受吗?再说这……这圆房之事,从来都是要你情我愿的,哪有强压牛喝水的道理…而且我这旅途奔波的,实在是十分疲惫,身体劳累,哪有那个精力体力…”
见她一副要上刑场的样子,安澜微微摇了摇头,冷哼道:“别再用这种惯常的招数来糊弄朕,太医早就说了,你的身体好着呢,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朕要你娶了他们是真娶,你懂朕的意思,否则的话,朕真的会让林素衣下了天牢,你若一日不肯圆房,朕就每日鞭刑三记,直到我派来的宫中内廷确认他们破身,身上的守宫砂已确实不在为止。”
锦瑟浑身一抖,没有接话,事实上相处多年,她已经十分了解这位帝王二姐,虽然她对自家的姐妹们一贯十分亲和,外紧内松,表面威严内在宽和,但在真正做了决定的事情上,是言出必行,轻易不肯更改的。
锦瑟仍是一脸纠结痛苦,安澜却像是没有看到她的不满与抗拒,淡淡地威严道:“朕要说的就是这些,如今你既然回宫了,也该早日回锦王府看看,别让你的正君再独守空房了,文家公子如今也已经在你的府里了,没有新娘的大婚,这对一个贵族公子来说可不易,你记得要好好补偿人家。一个月后,朕再让洛侧君和素皇子入府,也算是给你一个缓和的时间。”
她一个个都安排好了,却是只字不提宫中的林素衣,显然是完全没有意向要让锦瑟见到他。
锦瑟心中忿忿,面上却是笑了笑,那笑容中仿佛带了三分自嘲,强逼着她去娶那些不喜欢的男人,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她的女帝二姐才可以将这样愚蠢的事情做得如此理直气壮。
“这么无精打采的模样,莫非朕还要给你安排个太医看看?”
锦瑟目光笔直地望着对方,平心静气地道:“不必了,不过我这刚回宫,懒得回王府休息了,想在宫里先住几天,二姐不会不允吧。”。
安澜当然瞧得出她的口是心非,却又觉得她绝对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你若是再敢玩什么新花样,朕直接给你送来林素衣的血衣,只要你舍得让他受苦,尽可以试试。”
“知道了!”锦瑟回答道,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然带了一丝幽怨,“二姐您都管了这么多了,干脆也帮我和那些新郎们洞房成不成?”说实话她真的十分乐意。
但安澜却只是以为她在开玩笑,突然就露出了一丝好笑的神情,口中却是厉声道:“滚!”
锦瑟叹了口气,状似十分失落地离开了。
安澜看着她明显带着不甘不愿的背影,这才往背后的龙椅懒洋洋地一靠,那表情惆怅得简直是要对月长叹了,随即一个人走了进来,却是她平日最为信任的安福。她上前将地上的瓷器碎片整理了一下,又捡起了被女帝丢散了的画轴整理了放好,刚一抬头,就听见安澜幽幽地说了句:“你说母皇该不是把这小九儿生错性别了吧,她本该是个皇子吧……”的确,要是个皇子,那绝对的倾城倾国,颠倒众生,和谁联姻都拿得出手啊,也用不着为她如今的脾性而头疼了。
安福听了,却浑身抖了抖,不敢接话。这说锦亲王像个皇子的话也只有女帝可以调侃,若是她敢附和那可就是对亲王殿下的大不敬了。
锦瑟和安澜的对峙过程没人猜得到,而此时的后宫中,锦瑟回来的消息亦也让有些人无法平静。
洛清扬身为正宫凤后,他所居住的宫楼自然处处都十分华丽巍峨,宫侍们更是规矩严苛,伺候的异常精心。但寒漠笙心中仍是十分不满,只因为那被洛清扬派来的宫侍随云,对他恭敬有余却并不予取予求,诺大的皇宫居然处处限制他走动,只允许他在凤后宫中散步和游玩。
“你这个狗奴才,说的什么废话,再不让开我就要面见凤后,让他好好地教训你。”寒漠笙颐指气使地道。
但随云并不为所动,依旧面不改色地客气道:“还请皇子见谅,这是大周皇宫的规矩,若皇子要游园,改日凤后陛下必会另作安排招待。”
这样的对话这几日已经重复了无数次,寒漠笙看着眼前这个容貌普通气质却十分沉稳的宫侍,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恨不得直接拿鞭子抽上去,但理智还是让他克制住了。
“给我滚远一点……我不想再看到你。”
“是,随云就在附近,皇子殿下如有吩咐尽可以叫我。”随云轻轻施了一礼退下,他并不担心寒漠笙会偷偷离开凤后宫中,毕竟各个路口都有无数的宫侍和内监把守着,这一点,这两日碰壁无数次的寒漠笙比他更清楚。
他百无聊赖的一个人走到了湖边丢着饼屑喂鱼,平心而论,洛清扬的正宫群楼面积也并不算小,但寒漠笙是个闲不住的人,怎堪被限制在一个区域不准到处走动。
但过了一会,他忽然奇怪的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凉亭上款款走来了一个少年,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他仍可以看得出这个少年长得很是美丽,气质外表都显得十分出众,一举手一投足的良好教养显示出了他的世家身份,但整个人却显得有些郁郁寡欢,这还是这几日来寒漠笙第一次看到陌生人,这让他不由觉得十分奇怪。
此人既然能出现在凤后的宫中,这自然不会是普通人,寒漠笙好奇地向他的凉亭靠近了几步,而也许是因为他自己所处的角度关系,这个美丽少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反而双眸紧盯着另一处方向目不转睛地看着。寒漠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有另一个年轻公子同样缓步走上了凉亭,这个后来的少年亦是长得极为漂亮,他皮肤白净,穿着一席浅碧色的长裙,上面点缀着清雅的文竹花卉,黑发如墨随风清扬,使得他整个人清爽得如同秋夜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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