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泡过药浴后,随手将身上擦干,而后便匆匆上了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吕兰英进进出出进屋来收拾,她想与吕兰英说几句话,也是有心无力,太过疲累,眼睛都难以睁开,只能半梦半醒地看着吕兰英进进出出。
待云梨再次醒过来时,已不知今夕是何夕,她感觉自己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有父亲、阿兄,还有陆怀砚初次登门提亲时的场景……
额上冰冰凉凉的,像是搭着什么,云梨唇瓣动了动,发现干涩的唇瓣也变得润润的,还有一丝丝甜味。
应当是有人在照顾她,应当是兰英姐姐,这般想着,云梨下意识挣扎着想睁眼起身。
只是她才刚动了动,鼻尖便传来一阵冷冽的松木香,云梨一怔,没再动弹。
耳畔传来陆怀砚温和低柔的声音,落在云梨耳中,似乎带着点哄人的意味,“别动,大夫说你要好好歇息,吕姑娘熬了些粥,我去端来你用些。”
“我从青江带来一名大夫,他曾治过疫病,会好起来的,你别怕。”
云梨本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她实在没力气,又加上口中干涩,实在说不出什么,只能探出舌尖蹭了蹭唇上的蜜水。
陆怀砚正说着,其实一直在留意着云梨,见她的动作,他去倒了杯温水来,“我扶你起来喝些水可好!”
云梨点头,陆怀砚一直手穿过她后背半扣住她纤细的腰肢,稍微用力往上一带,云梨便被捞了起来。
陆怀砚让云梨靠在他怀中,将温水递至她唇边,小声道,“喝吧。”语气温柔至极。
云梨低头去喝杯里的温水,散开的青丝滑落,陆怀砚大手顺势拢住。
云梨一口气将杯里的水喝完,露出的脖颈上已经生了一些暗疮。
陆怀砚脸色一沉,视线微微瞥向她的手背。
云梨还未察觉,直到她喝完水后,垂眸看到自己手背上的暗疮,眉心一拧,她拉开两人的距离,闭眼道,“你不该来我屋里的,青江如今更需要你,你若出了事,青江又该怎么办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不会不顾全大局。”
陆怀砚却将她紧紧扣在怀里,脑袋搁在她肩上,抱着怀里的女子,这种失而复得感盈满心腔,让他舍不得放开,哪怕是半刻也不愿。
陆怀砚淡道,“没有什么该不该,只有我愿不愿,青江没有我,还会有别人,不是离了我青江就会被攻破。”
云梨恹恹地耷拉着眼皮,凝着手背上的暗疮,“我欠你的越来越多了。”
陆怀砚,“无妨,这些都不算什么,你好好喝药用膳,将身子养好才是大事。”
云梨,“这疫病会传染给你,你不怕吗!”
陆怀砚浅笑一声,“怕什么我若怕就不会来了。”
云梨盯着他眼下的一团青灰出神,想必他也没好好歇息过,便道,“我有些力气了,你先去歇息吧,不用一直在这儿陪着我。”
陆怀砚没说话,而是往她背后塞了一个软枕,让她倚上去,而后去给她端来药。
陆怀砚道,“这药方是另开的,有些苦,但药效应当不错,我备着蜜饯喝完后给你淡口。”
云梨道,“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早过了怕苦的日子,又哪里需要蜜饯。”
说着,云梨便就着陆怀砚的手,一声不吭喝下碗里的汤药,直至一滴不剩。
喝完后,果真如她所说,她并不怕苦,连眉头也未皱一下。
陆怀砚却还是从木匣子里取出一颗蜜饯喂至她嘴边,“你不苦,我苦,尝尝,这是青江特有的,那边的小孩大人都爱吃。”
云梨看他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低头咽下他摊在掌心的蜜饯。
温热柔软的唇瓣蹭过陆怀砚手心,恍若一片羽毛轻挠过,带着若有似无的痒意,陆怀砚忍了又忍,才没收拢掌心。
云梨低头去咬他掌心的蜜饯时,恍若毛绒绒的禽鸟啄食,可爱得紧,陆怀砚只觉心喜,他静静看着。
云梨咽下口里的蜜饯后,才发现刚才自己的姿势有多不妥,她眼神胡乱飘向别处,“这蜜饯还不错。”
陆怀砚知她是害羞了,也不戳破,直言道,“那我回青江再多买些备着。”
说完,陆怀砚又端来矮案放在云梨的床上,矮案上的食案里放着一碗青菜肉丝粥,并一小碗盐渍菜头。
陆怀砚道,“大夫说这段日子不得食荤腥,才能好得更快,待你病好后,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云梨握住木勺,“我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你放心好了。”
云梨一边吃一边问了句,“是兰英姐姐写信给你的吗!”
陆怀砚点头,“是,她也是担心你,若她不说,我还不知东洛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好在我让大夫重新给了县令一个方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云梨这才绽开笑颜,“那就好,否则真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
事实上,云梨并不知晓,东洛的药材如今已然没剩多少,这些药也只能紧着病得不算严重的病人,至于那些病入膏肓已经无力回天的,只能靠没有任何药效的药吊着一口气,而后顺其自然地死去,死后再一把火烧个干净。
如今,东洛已经有接近一半的人死去,并被拉去城外焚烧,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
无论如何,好在大夫给的药方子是真的有用,遏制住疫病的蔓延,许多人喝下后身子也慢慢好转。
这日云梨再次醒来后,突然发现身子一轻,整个人似乎都活了过来,浑身轻快不少,而且最重要的是,前段日子她闻不得一丁点荤腥,而此刻她却很想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