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被接满了水,却迅速见底,干脆地放置的时候,顺势有几滴水珠落下来,砸在桌上,杂和着光线,映射着木头独有的纹理,模模糊糊,明明暗暗。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翻出为母亲送葬时买的定制西服,熨烫了许久,学了一晚上埃尔德雷奇结怎么打。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整理好着装,打理好头发,打着她放在家里的小花伞,出发去花店。
宝宝,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今天结婚吧。
不是世俗意义上的,保护双方财产的契约关系。
是我,向你许诺的灵魂托管。
准备的很仓促,希望宝宝不要嫌弃。
去殡仪馆的路上,我不停跟司机师傅确认胸花与领带的位置,确认发型和西装的熨贴,搞得师傅也有点紧张得起鸡皮疙瘩,还打趣我们小两口真是有趣,竟然到殡仪馆附近办婚礼。
嗯,宝宝,我嫁给你,好吗?
没有能力现在给你买钻戒五金,委屈你了。
但是我替你买了一块小小的墓碑,奶奶替你买了墓地的使用权,你先住着,再等我几天,我安顿好了一切就来陪你,好不好?
我会带上昂贵的首饰与你喜欢的东西一起来。
不要躲着我,宝宝。
与你母亲吵了一架,虽然是替你考虑,但很不尊重她,希望你原谅,还有,最让我开心的是,我抢来了抱你骨灰的机会。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骨灰罐,一步一步走上前,将它放在灵堂里。
那个罐子小小的,用莹润的青瓷制作,外面雕刻着她喜欢的花朵图案。
明明来时哭不出来,感觉脸都是麻木的。
唯独看见她的罐子时,还是忍不住滴泪。
风路过此处,凝视着她的离去。
我在星城待了叁天,凌晨才回到京城。
彼时天雾蒙蒙一片,黑乎乎的,看不太清,我才知道原来京城的秋天还有这么萧萧的一面。
在我外套内层的口袋里,放着一封信。
奶奶在哀悼会结束后,捧着她的骨灰离开前,我想问她老人家准备把她埋在哪。
老人家没多言,只是说,宝宝不愿意我知道她在哪。
还交给我,她写的最后一封信。
我也不知道怎么,竟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贴着心口放着,拖着时间,不敢打开来看。
直到我撑不住,准备补一补觉前,我不由自主地摸进胸口内侧,伴着我的心跳鼓点,拿出信。
只有寥寥几段话,女孩的字迹依旧习惯性的连勾带画,凌厉漂亮。
说祝我平安康健,学业有成,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说自己只是抑郁成疾,想要解脱,跟我没有关系,不必自责,也不用去看她。
最后致谢落款,干净利落。
“谢谢你,生生。愿意接受我幼稚的告白。”
那不幼稚,宝宝,我差点感动得想哭。
“之前在我们家的那几个月的千金饭之恩,你就别放在心上啦,就和我们恋爱里你对我的好,全部相抵过啦。”
陆棠遇,你有没有心?
什么叫相抵?
还有,我们的恋爱不是老子要报恩才答应的。
你能不能不要把它们混为一谈?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擅自抛下我。
老子真的会恨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