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不爱说谎,却以谎言与他告别。
陆棠遇,你真狠。
礼貌回完室友们的消息,关闭电子产品或打开飞行模式的通知在广播里放送,我按照要求执行,随后缓缓闭上双眼。
感受空调的冷气扑在面庞,穿过骨髓,直达心脏。
下飞机后我联网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奶奶发来的关于宝宝的尸体已经火化的信息。
其实早已经无数次假设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当真切知道时,我还是接受无能。
心如死灰,行将就木。
半夜4点,我拉着行李箱,慢慢走近记忆中的那一栋高楼,按部就班地刷卡,坐电梯,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凑巧开早餐店的邻居阿姨起来出摊,猛的看见一个黑影杵在走廊里,吓了一跳。
“小宋?!”
“你不是在北京读书吗!怎么就过来了!”
阿姨震惊地指着他,声音颤抖。
宋蕴生尝试保持微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不知道他的表情在邻居阿姨的眼中,有多么惊悚与令人担忧。
似笑非笑。
面皮上还徒留着体面,反而比哭还夸张。
阿姨脱下只手套,在高高垒起东西的小推车里摸索,最后提出一瓶未拆封的矿泉水。
“小宋呐,”阿姨拍拍他的肩膀,皱着眉头,“我知道,你是为了棠遇这姑娘回来的。”
“唉,可惜啊。”
“是,”我清了清嗓子,右手抓紧行李箱把手,左手僵硬地接过递的水瓶,拧开喝下。“您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小姑娘吞了安眠药,没救回来。”
“两叁个小时前就已经火化了,唉。”
邻居阿姨哽咽了会,似是想起了女孩经常笑着跟她打招呼、买奶黄包吃的场景,不忍地叹气。
“多好的孩子,花一样的年纪啊。”
“我知道了,谢谢您。”
就差、两叁个小时。
我有点痛恨自己的无能,尽管无人责怪。
可这让我更加后悔的无可遁形,为什么我没有看出她的不对,内心深处总有声音在诘问着我:
她打最后一个电话给我,是不是在跟我无声求救?
她是不是也会像我一样,盼望能见到最后一面?
她孤零零在那么烫的火化炉里面,会不会害怕?
邻居阿姨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可我没有办法再听下去,我艰涩开口,“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去洗漱了。”
再听下去,我会控制不住汹涌而出的眼泪。
邻居点点头,推着小车走进了电梯。
“噢,好好。孩子你快去洗个澡睡吧,今天上午九点有送别会,我们一起去送她一程。”
缄默走进家门,瞟到玄关旁边的柜子上,安静地躺着一个连接汤姆猫奶酪玩偶的钥匙。
宝宝是不是已经来过了?
她是不是也有一刻,曾舍不得我?
喉咙似是要烧起来,我潜意识四处环视,看见一只被用过的粉红色玻璃杯矗立在餐桌上。
是宝宝的,里面甚至还有未蒸发掉的水珠。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就差一点。
玻璃杯与木质桌面摩擦了一下,又被稳稳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