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锦瑟一脸苍白战战兢兢地道,“你生我气是对的,可这样的玩笑就不必开了吧。”
“你以为朕现在还有心思和你开玩笑?”她用力的一拍书案,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一副雷霆震怒的君王形象,“怎么,刚才还一副为朕上刀山下火海的样,现在一听到要你去上个床你就怂了?”安澜冷笑道:“哼,欺君之罪,罪加一等,你最好别让朕以为你刚才说的都不是真心话。”
锦瑟都快要抓狂了,二姐到底是怎么把“上个床”这句话说得如此轻飘飘的?说得好像和吃个饭一样简单似的,不行了,今天一天内发生的事情太多,锦瑟严重地感觉自己的脑子不怎么够用:“二姐,我,我怎么可能去对皇贵君……”她愁得头发都快要白了,让她和宋润那家伙躺在一张床上……这种可怕的事情连想一下都觉得不可思议好吗!
但无论锦瑟怎么试图讲理和请罪,最终她还是被安澜给“留”在了宫里,最荒谬的是安澜安置她的地方还是女帝的寝宫,或者说历朝女帝专门用来宠幸后宫美人的地方。
按照大周后宫的规矩,除了凤后享有可以再自己的宫室内侍奉迎接女帝的殊荣,其他所有的后宫美人包括皇贵君在内也都不得不享受所谓翻牌子的待遇,再被宣旨预备侍寝后,他们往往需要通过净身等一系列流程弄干净了香喷喷地被剥光了送到女帝的床上,当然,安澜若是平日里偶有兴致私下里去哪个美人宫里转转来一段露水姻缘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一般来说唯有正式在这个寝宫内受宠的美人才能得以记档,然后由女帝决定是不是允许对方在承恩雨露之后生子。
锦瑟即使不懂得宫里的这些规矩,可眼下只要看着布置极其柔美华丽的宫殿中央一张大得离谱的床她也能回过味了,这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应该不是吧……反正到现在为止她都不明白安澜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但傻子也知道自己决不能在此坐以待毙。好在自己只是被安澜强行给关在了这里,等过会儿暗卫们离开了她也应该可以闪人吧。
结果她才这样想着,就听得殿外一群人脚步轻缓的走来,这些宫人们每一个都举着手中的琉璃宫灯在黑夜中蜿蜒而行,凝神看去可见这些容貌娇美的宫侍们身后正簇拥着一顶精致的粉色小轿而来,那轿子的四周都悬挂着铃铛,隐约似有轻纱拂动,风声中铃铛叮当作响,在黑夜里听来更是无比的动人清脆。这其实也是每个夜里众人都司空见惯的情形,待女帝选中了侍寝的美人,无论是谁都需要被精装细扮然后身无寸缕地坐在轿子里被宫侍们抬来受宠,只是这短短的从沐浴池子到侍寝殿的距离几乎要绕经大半个后宫,以至于这铃铛声就犹如一种宣告,让宫里此刻应该不知道多少没被翻牌子甚至被冷落的美人贵人们直接嫉妒地咬碎了牙。
“皇贵君驾到。”锦瑟浑身一个激灵,她再傻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可能正大光明的跑出去了,就算武功再高,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没有隐身术啊,好在这寝殿床上的幔帐够厚实,想也不想的她直接冲了进去躲在了角落里。
尼玛自家的二姐这算是整她吧,一定是的,锦瑟此刻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本以为只是吓唬她一下,谁料她却还玩真的,今夜把宋润那家伙亲自送来……不不不,看这架势似乎是倒像是把她送到了皇贵君的床上,她才是那个等待宠幸的……摇摇头,此刻锦瑟的脑袋里着实都有些混乱了,床很大,但她却觉得自己反倒像是被关在囚笼里的猎物一般,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啊。
宋润此刻倒是一如既往的神情冷淡,俊美而高贵的面容上带着沐浴过后微微的水汽,长发早已披散在身后,被一根淡蓝色的丝带松松地束着,整个人看上去可谓是丰神如玉,虽然气质一如往常的还是有些高冷不好亲近,但此刻他毕竟是被宫内小侍们耐心养护和打扮过后的,一身白皙皮肤更显得莹润如玉,冰肌玉骨说的也不过如此,隐隐的还带着一丝清冷,让一张天人般的俊颜显得愈发的通透无暇。
缓缓走入殿内,他的眸子宛如平日一般,平淡如水,却又透着些微的拘谨,毕竟安澜是他的妻主更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便是宋润每次也不由地不紧张,因为今日服侍他沐浴的侍从们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往日里他只要静静地被抬上龙床,静静地等待安澜即可,可今日他们却不顾他的反对,给他在身上披上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那衣物极薄极透,穿了和没穿也没两样,事实上这丝毫无损他的俊美,毕竟宋润平日里实在是太端庄高华,如今这般梳妆过后,反而给他带出了一种别样的诱惑和性感,只是宋润自己却感觉浑身都有些不太适应,甚至传旨的宫侍还特意要求他跪在了床前静待女帝吩咐。
所以这是女帝要玩的新花样?宋润心中暗忖,他微微蜷缩起了自己的手指,耳边听到宫侍们如潮水般的退下,整个人方才缓缓地吁了一口气。
定了定神,他维持着跪伏的姿势,恭敬地道:“宋润参见陛下。”那声音中带着一抹清雪般的凉意,轻缓而低沉,仿佛夜里的喃喃,但又不同于其他人如莫如焉那般柔媚,可正是如此才更彰显出他的特别气质来,让人愈加好奇这样一个平日里看来高不可攀的美男是如何伏低做小在女人面前摆出雌伏的姿势的。
锦瑟整个人表情都裂了,她抵在床沿边上连吱声都不敢,做梦都想不到看似清冷高贵的皇贵君美男私下里在女帝面前居然是这副模样,锦瑟严重怀疑自己此刻出现在宋润的面前绝对会被他杀人灭口,所以这就是二姐的惩罚?让她被恼羞成怒的皇贵君给杀了?锦瑟眼神游离,明明觉得这种想法很可笑,却又总觉得安澜在算计着某种她不知道的阴谋。
“陛下?”久久没有得回音,宋润试探地继续问道,不得不说他的声音十分悦耳好听,微微带着点性感却又内敛的味道,但锦瑟现在可完全没心情去欣赏,而且她压根都想象不出,宋润用是什么样的心情跪在床下等待安澜宠幸的。
宋润觉得自己身体有些热,他微微皱了皱眉,却又不敢太过于放肆,是女帝今日想要玩什么新花样吗?可这并不符合她一贯以来严谨的性格啊,再说他清楚自己,在这个宫里他并不算受宠,因为他并非是妩媚妖娆那一款的绝代佳人,只是因为他出身高贵,是仅仅洛清扬一人之下的皇贵君,又是宋家嫡出的大公子,安澜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才从不会冷落了他。宫里无数人羡慕他的圣宠不衰,可宋润知道安澜召幸他其实大约也就是面子情罢了,甚至很可能还是利用他做了某人的挡箭牌,否则他怎会入宫多年还是无子,他不信这其中没有女帝的授意。
宋润想到这里心情倒是没有太大的波澜,他也是个极聪明冷静的男人,和洛清扬更是互相博弈了多年,心思惯常藏得很深,也并不是那种在意男欢女爱的傻男人,只是今夜他还是觉察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来,比如这股浑身难受的燥热,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什么纾解,心头不由一凛,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药,但饶是如此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女帝的安排吗,为了什么?增加情趣?
宋润是个十分识时务的聪明人,所以他在短短几秒内就想到了几种安澜如此做的目的,再结合她现在一言不发待在床上的动静,更加怀疑是不是女帝想要看到他不同寻常的一面这才……心里有些无奈,但面上却知道自己身为臣子,对于陛下的任何要求都是要尽力满足的。
于是一贯以来揣摩人心都十分厉害的皇贵君大人这次真心是华丽丽的误会了,他站起身来,一张俊脸早已染上了绮丽的绯红色,目光更是潋滟如酒,“陛下,是您在等臣妾吗?”
他故意装出中药已深的模样,摇摇晃晃地起身,随即用优美若兰花的修长手指轻轻地挑起床幔:“臣妾有些受不了了,还请陛下垂怜,饶恕臣妾的失礼之罪。”他一直都是个尽责的后宫皇贵君,取悦女帝更是他从小所学过的男戒中的重要一课,因此即使心里不太愿意,但表面上宋润还是把这个体现反差的表演做得出色极了,本以为这就是安澜想要的,结果床幔还没掀开,他就被一脚踹了出去。
什么情况?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皇贵君大人此时的心情大约就只有懵逼二字来形容了,女帝不喜欢他这样?他猜错了?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给他下药呢?还是他还是表现得有些太放不开了?所以女帝不够满意?可他真的已经努力做到极限了啊……
在这样充满忐忑的猜测中,宋润抬起了因为中药而显得愈加水润盈盈,流波欲滴的黑眸,直直地看向那个一把掀开床幔,正窘得恨不得找到地洞钻进去的大周第一美人玉锦瑟,然后他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有了瞬间的空白。
“皇贵君,是我,不是女帝,对……对不起!”
宋润完全不知掉自己该作何反应,于是高贵冷艳的皇贵君此刻就陷入了呆滞的状态和这位美女亲王大眼对大眼了。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此刻还维持着正面仰躺的姿态,穿着让人完全可以一览无余的透明纱衣。
所以,这就是后宫美人们流行的侍寝前的装扮?还记得在西塘的时候那个叫什么凌云的也是这么穿来着的,有那么一瞬间,锦瑟居然还可以发出类似这样天马行空的联想。
“对不起,我刚才没怎么用力,应该没踹伤你吧。”锦瑟轻咳了一声提醒他的失态,十分理解宋润此刻表面平静实则内里呕得快要吐血的神态,“要不我扶你起来?”她努力的表达自己“绅士”的一面,却忘记了这同样算是在调戏对方了。
“不必了。”
宋润缓缓地坐了起来,也不愧是皇贵君,遇到了这样匪夷所思的情形他却没有第一时间惊慌失措,或者急急忙忙地找东西遮掩自己的重点部位,毕竟锦瑟已经在第一时间把头朝着一旁扭了过去避免看到不该看的,再联想她似乎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自己的身体,当初在浴室不也……想到这里宋润竟然也有种莫名的无语和淡定。
所以,刚才就是她踹了自己一脚?也是她将自己献媚的丑态都看在了眼里,更是她把自己几乎未着寸缕的模样看了个通透?但事已至此,长久以来的冷静性格让宋润马上反应过来的是该怎么办,因此他的表现此刻堪称镇定,只是毕竟还是无法真正做到从容。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目光轻扫着周围,因为实在找不到可以穿的衣服只能作罢,毕竟女帝的寝宫只是用来宠幸后宫美人的,每个人都是光溜溜地来,光溜溜地走,所以他似乎只有用床上的毯子才可以用来遮盖一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已经侧过身体的锦瑟,宋润用力将床边的幔帐扯下一片披在身上,毕竟龙床上的锦被在这种时候盖在身上也有些太暧昧了,更会让他在气势上居于下方,而且用锦被遮身似乎也显得不太雅致。宋润没有察觉,不知不觉的中他似乎也有些在意自己在锦瑟面前的形象了。
对于宋润的诘问,锦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有些沉默和窘迫地低垂着眸子说:“我也是被逼的。”这一句话可以表达的含义太多了,毕竟谁能逼迫堂堂的亲王殿下,宋润于是阴沉着脸,面沉如水:“和上次一样被逼?”还偏偏每次倒霉的都是他,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可饶是他再聪明睿智,此刻只怕也想不到背后主使其实就是女帝安澜,而锦瑟也绝对不可能出卖自家的二姐,因为此刻她无比确定安澜是想用这种方式在惩罚她了,看看宋润此刻脸上不同寻常的绯红,估计是被气得吧,她真心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这个后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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