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都看光了,现在回头道歉还有什么用,再说看起来人家似乎也不觉得自己看到这些有什么关系,眼下道歉也是冲着刚才的无礼言辞而已,反而是锦瑟自己快要憋出了内伤却又无法诉诸于口。
“罢了,我也该走了,至于以后……”想到林素衣的事情,锦瑟终究还是不得不有几分软化,眼下迎着洛清扬表面淡然却分明隐含着期盼的眼神,心道总不能得罪了他免得狗急跳墙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也只能模棱两可地安抚道,“我总会来看洛哥的便是。”心中却是暗道下一回定要将那府里居心叵测的人给揪出来,就冲着这一点,她也不得不和洛清扬继续虚以为蛇。
有她这一句承诺洛清扬总算是定了一点心,即使知道她此刻低头十成十是为了那林素衣,可能看她如此表态已是不易,洛清扬在后宫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何其之强,即使锦瑟百般掩饰,但她她身上的戒备和疏离在洛清扬的眼里还是十分的明显,便是那声“洛哥”的称呼也是和以往完全不同,变得十分勉强,亲疏之别一目了然,心中只觉得惆怅不已。不过洛清扬也知道,玉锦瑟有个最大的缺点或者说弱点,那就是容易心软,且她平日里待人接物十分大度,从不会在心里为小事记仇,已经而立之年却还保有一颗赤子之心,他清楚这一点,随云在他身边同样眼光老辣,哪里看不出这个,故而才敢对锦瑟如此“没大没小”不讲规矩,也是刻意的想让她为之歉疚,对自己对凤后大逆不道的行为而内疚。
“殿下可要记住刚才的承诺才是。”说这话时,洛清扬身上又重新出现了往日里方有的威仪,凛然不可侵犯,看得锦瑟头皮发麻。眼见着主子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和从容,随云如此也微微松了一口了,但随即想到主子以后要过的日子,心里还是一阵难受。他知道洛清扬外表冷漠实则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物,以往他对安澜更多的还是对陛下的尊敬之情,并不是男女之爱,也因此在处理宫中之事为她打理后宫时才能心无旁鹭,甚至暗中培养了不少美人分宠,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而他即使不得宠也不会活得难受,因为他还不曾动情,可如今他明显是被玉锦瑟给迷惑住了,依着主子的个性日后必然是无法再回到以往清心寡欲的生活,甚至还要想办法让别人吸引女帝的注意力,若说原本他有多么想要回复大权,眼下他就有多么想要避开这一切,一念之差便是不同的生活,随云实在不知道他这一步算不算是走错了。
“玉锦瑟……”因为实在不知道还要隔多久才能见到锦瑟,洛清扬一时克制不住,竟又喊住了她,只是他最终嘴唇蠕动了几下却还是没有将话说出来,其实他想问的是,自己在锦瑟心里有没有一点点位置,一夜夫妻百日恩,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做了她的人。
锦瑟倒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洛清扬看着她的眼神看似平静,却又隐含着无穷的深意和炙热,让她心里一颤,只得敷衍地道:“我真的该走了,留得久了总是对洛哥你不好……”想了想她又有些同情洛清扬的心思,暗恨自己那个无差别攻击的摄魂术灵气把洛清扬给引诱成这样,面上则有些扭捏地道,“再说府里还有一堆事呢,洛哥你自己保重。”
锦瑟说的府里一堆事无非就是个借口,在场的人都可以听出来,不过她急切的想离开的心思倒是昭然若揭,而联想她昨日才把林素衣接回锦王府,眼下想来必然也是急着见他,小别胜新婚,这些话分明就是她的真心话,当洛清扬理智地分析了这一点后,他的内心深处竟隐隐地对林素衣产生了无比的嫉妒,甚至还有一丝恨意。
那林家公子就那样的好?她就那般的对他死心塌地?
洛清扬从来都不是泛泛之辈,宫中多年他对于男人之间的争宠手段也比谁都清楚,在他的心中他已经很清楚的明白,若说林素衣最得锦瑟的喜爱,无非就是他争宠的手段最高明,且他身为锦瑟的第一个男人,在她的心底里烙下的印记最深而已,锦瑟本就是个重情的,再加上生离死别的经历,必然对他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在。
那份感情那个经历,若是换一个男人定然也可以培养的出来,也就是说,在很多人眼里,任何一个男人只要能够死缠烂打和她长相厮守,最终都能够让她接纳,只看谁的手段更高明罢了。
洛清扬想到这里,嘴角就微微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不过洛清扬几乎是和锦瑟打了多年交道,自是知道她实则软弱却又比谁都无情,看似温柔有时候却又极为固执,认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若是不愿意,自己还真没其他的方法可以让她入宫,也唯有林素衣可以让她生出忌惮,如此看来,他倒是还得让林素衣好好地活着了,否则以他凤后的手段和人脉,要折磨一个后宅男子实在是轻而易举,哪怕那个人是锦亲王的心上人。
锦瑟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皇宫回府的,迈着沉重的步伐上车下车,一路上她都是恍恍惚惚的,连什么时候到了王府也不知道,直到进了书房看到了羞答答的素景然,锦瑟这才想起自己前一日是答应过要带他出门的。
就见眼前的少年一张清秀干净的脸蛋,脸上看起来未施脂粉,头发亦是梳得整整齐齐的,皮肤白皙如瓷,虽没有十分的颜色,却也是清丽动人,小家碧玉很是舒雅,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清清静静的没有多余的装扮,清风朗月一般的教人看了就心底里舒服,眼下只随意地站在哪里,就有一股清贵飘逸的气质扑面而来、
素景然前世就是个绝色风流人物,成名后便是平日里故意装扮成普通人上街,也因着气质不凡,路上的女子也总会回头多看他几眼,而他未曾成名前没有伪装的时候,被搭讪调戏的经历更是不知凡几。而如今到了这大周国,一来就穿越成了一个小豆芽皇子,还容貌平平压根都不引人注目,若非他本来的气质和智慧还在,以后就算淹没在这芸芸后宅里也不稀奇了。
不过素景然毕竟不是普通人,以往容貌的优势虽不复存在了,但他好歹是学习过各种化妆技术和礼仪姿态的,更曾是时尚界的宠儿,因此最是懂得如何保养肌肤和身材,发挥自己容貌上的长处,扬长避短,便是那床上功夫,他自诩也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男们可比。
只是他也知道锦瑟惯常都是把他当成未成年人对待的,何况王府里已经有了那么多成年的美男子了,自己几乎都可以算是毫无胜算,因此只能在气质上取胜,走走乖巧路线,这也是为什么今日的他看起来格外干净可人的原因。
“你什么时候来的?”锦瑟和颜悦色的问道。
素景然其实一早就等在书房了,他知道锦瑟今日要入宫觐见女帝,一个上午总免不了要耗费在宫里,只怕还要被留下用膳,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带着十足的期望来到了书房等着了,眼下看到刚过午时锦瑟就能回府来,不能不说是意外之喜。
“只来了一会看看书罢了,说到底还是景然来得早了。”他仪态优雅地对着锦瑟行礼,一举一动像是被丈量过得一般挑不出一点刺来。
因着素景然年纪小,锦瑟对他素来都有几分宽容,只是眼下看着这个羞涩的半大少年心中也不由警铃大作,他也长大了啊,自己也不可能永远自欺欺人下去将他当成小弟弟。
素景然行礼过后抬头看向锦瑟,这才发现她隐隐地带着一脸的疲惫之色,不由得就主动走上前去满面担忧的道:“殿下是入宫太累了吗?是景然太不懂事了,这时候还来打扰殿下。”
他捏着手中的帕子为她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柔声道:“不如殿下先躺在榻上休息片刻,让景然为您按一下额头吧?”
他观察入微,前世就懂得如何讨好女人,自然说话动作都是善解人意恰到好处,把一个温柔似水的皇子夫君演绎得得心应手,以至于锦瑟比起面对其他人,看起来毫无侵略性的素景然反倒是能让她放松几分。
“不必了,不过我倒是有些饿了。”她温和地笑了笑,“你若是也没用饭不如就一起吧,等用过了饭我小歇片刻,便带你出门去。”
素景然顿时受宠若惊地红了脸,应了声是,遂对着一旁的侍从们点点头,待他们都退了下去准备,他又撒娇地拉着锦瑟的手道:“殿下今日看起来很累,景然哪里是不懂事儿的人,改日再上街也是一样的。”
锦瑟微微讶然,这位皇子殿下如此通情达理和体贴,倒是和那西塘皇子寒漠笙迥然不同,不过联想到他当日一路从君傲回来的路上就是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甚至还一度被身边的老奴才欺负,就觉得自己责无旁贷应该照顾好他了。
而素景然看着她精致如画的五官,眼神似是微微有些迷离,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趁着没人忽然就凑过去在锦瑟的脸上亲了一口,看着她不知所措却没有斥责的模样,脸上当即飞起两朵红云,满是掩饰不住的欢喜和爱慕,似乎只要锦瑟不责怪他,他就无比满足一样。
面对这么个纯情少年作派,锦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让他以后别再如此?自己说起来也算是他的妻主,有什么资格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却没有注意到,素景然一双鸦羽似的睫毛下幽深的眸子正闪烁着难言的光芒和神采。
而此刻柳侍玉的院落里,华卿和姚清清正和他坐在一起品茗说话,三个姿色各异的美男均是修长俊秀,丰神如玉,仪态又俱是美妙难言,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一般。柳侍玉更是气质安静美好,像是深山幽林里无人造访过的那一潭湖水,一双眸子宛如平日一般,平淡如水,却又深邃优雅,宛如天边的明月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一个小侍从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在他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柳侍玉微微点头,挥手让他退下。在锦王府的这些时日,他对秦若临面上始终恭恭敬敬的,不曾行差踏错一步,但私下却也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心腹为他在王府里顺利的扎根和生存,以他的手段心机,连皇宫中的一些贵人都曾引为忌惮,自然更别提在一个小小的亲王后院生存。而华卿和姚清清虽和他名分一样,却处处以他马首是瞻,十分敬服,至于洛荷生因着自诩容貌顶尖又拔了头筹,反倒不屑于他们为伍。
小小的亲王府,随着锦瑟这个主人的回归势必会打破平衡,如今表面平静下便已有了不同的阵营,如杨过寒朝羽自是一起的,而洛荷生和文夏咏则是各自为政斗个不停,唯有那个低调的君紊侍君像是始终对什么都不在乎一般似的,只是却也是谁也不敢小瞧他,因为谁都知道他是王府里的老人,是最早服侍亲王的,锦瑟对他必然是另眼相看的。
“刚才殿下和素侧君一起在书房外院用饭了。”等侍从退下后,柳侍玉语气淡淡地道,“想必这位小皇子也是不甘人后想要及早出头。”
“侍玉,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亲王殿下是不是会再也不记得我们了?”华卿本就是个患得患失的,他微微蹙着好看的眉头,满脸苦涩,“也怪我是个不洁的,怨不得亲王殿下看不上,可哥哥你如此品貌,在君傲时也是伺候过殿下几回的,想来她不会忘了你。”
柳侍玉放下手中的茶盏,淡然而优雅地抚了抚自己的衣袖:“殿下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召幸你。”他如今已经完全能正视自己在君傲的经历了,语气更是不紧不慢波澜不兴,“她只是放不下林素衣,放不下心里的执念罢了,何况她昨日才刚回府,论理也不会马上轮到我们,现在这个时候,与其冲到前面去争取,不如徐徐图之,让她自己注意到我们。”无论天大的事,柳侍玉永远都是这副沉着稳重的样子,说话亦是条理清晰滴水不漏,每次看到他这副模样,就能令华卿和姚清清心安不少,更仿似是有了主心骨,对他极是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