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吧,小心饭菜凉了。”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女子给她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锦瑟惊疑不定地来回巡视着对面这两个面目模糊的中年夫妻,心里诡异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大。
叮咚叮咚,正在这时,门铃忽然响了起来,把她惊了一跳,却见中年男子起身,一边状似无奈地道:“肯定又是……来了。”锦瑟再次发现自己听不清楚人名,就好像是看得一部电影,每到关键的地方就会打上马赛克。
“这孩子,对你可真是上心。”对面的中年女子掩着嘴似是在笑,语气轻快愉悦,显然对来者很是满意的态度,“一会你也得对人家态度好些才是,别总是闹脾气。”
锦瑟怔然,谁要来,她脑海中恍然只觉得有些什么记不清的样子,只是一片空白让她忍不住就要回头看向门口……
然后她听到一个清冽温雅的声音悠悠传来,似玉砌冰琢,又如暖玉云烟,对她万分温柔地说道:“……,我来了。”
从梦中醒来的锦瑟大力地喘息着,惊得躺在一旁的秦若临亦是惊醒了过来,不停地给她抚着背顺气,甚至起身给她倒了杯茶扶着她用了:“妻主这是做噩梦了吗。”他满脸疼惜地抚了抚她微有些凌乱的青丝,见她脸色煞白不由琢磨着定是锦瑟去西塘的这一趟行程路上遭了不少罪,害得平日里一贯就如清风明月的温柔妻主如今回府的第一日就做起了噩梦。想也知道,那楚太父哪里是好相与的,自家的亲王殿下定然是吃了不少的苦,不是宫中有传言说她几次受了重伤,犹有一段时日甚至还失了忆。
秦若临这头脑补和同情中,锦瑟却不好和他多说自己做的怪梦,从表面上看她只是做了一个诡异的梦,可她却是越想越惊心,竟一时间陷入了沉思。穿越到这个世间已经二十余年的功夫了,锦瑟满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穿越党,可这个梦却让她骤然察觉出不对来,这么多年来,她似乎一次也没有思念想念过自己前世的亲人或朋友,甚至真要努力去想都记不清自己前世的姓名和模样儿,若说在这里待得时间太久以至于很多事情都逐渐淡忘了,但也不见得连自己的名字和长相都不记得。更令她觉得不对劲的是,她这样的情形似乎从穿越来的开始就这样了,并非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淡忘,这不合情理。
看到若临满脸担忧的神情,锦瑟心知自己也不能多流露什么,只能含糊其辞的说道:“是做了个梦,也没什么大事,倒是惊扰到了你了。”眼看着天也算蒙蒙亮了,又被这个诡异的梦搅得满腹心事的锦瑟也没了什么睡意,干脆便起身更衣。
“妻主不必多说,我都明白。”秦若临用略带黯淡和疼惜的目光柔和地看着她,那一脸“我知道你在西塘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多的罪”的表情,让锦瑟实在是有些无言以对。
“妻主今日是预备入宫去吗?”因为锦瑟决定起了,秦若临也不假手他人,干脆亲自在一旁替锦瑟收拾,他的目光就像幽深的湖水,虽清澈透明,却也脉脉含情,让锦瑟看得有些心虚。身为亲王,回府的第一日给了他这个正君没脸,还和林素衣卿卿我我碰都不碰他,怎么说都算不上厚道,可终究她也就只有心虚罢了。有时候锦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只把个林素衣放在心上,宁可罔顾他人的心意。
其实昨日她回京第一天就该入宫觐见女帝叙职的,只是事情一多就给忘记了。也幸亏她没去,安澜自己在宫里已经被荣少漓的事情给搞得焦头烂额了,哪里还顾得上她。
等到锦瑟拾掇得差不多要出门的时候,远远就见家里的几个侧君又一起齐齐出现,对着她躬身行礼,寒朝羽更是大步走来,他一把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直接一展披到了锦瑟的身上,动作潇洒利落。
“宫里风大,小心注意安全。”
锦瑟顿时就觉得寒朝羽有点睁眼说瞎话,莫说那宫墙又高又厚的足以挡得住风,就说她去入个宫又不是去龙潭虎穴,哪里可能会有什么危险,可眼下看他深邃的眸子里的意味深长,她顿时又有点明白了,这是在警告她不要沾花惹草?
“放心吧。”锦瑟对着他颔首,又远远地关切地瞧了一眼林素衣,皱着眉不悦道:“这么大早起来干什么?也不多睡一会。”
林素衣对着她轻轻一笑,温言道:“妻主多虑了。”
也亏得在场的男人都是有谱儿的,若不然再次得嫉妒得发狂,这么多人都起得这么早迎接,锦瑟就只关照林素衣一人,这厚此薄彼的偏心要不要这么明显。可再一想,亲王这话不也说明林素衣的身子不若他们健康吗,也是,看他这苍白瘦弱的身躯,真到了侍寝的时候能不能伺候亲王能伺候多久还两说呢。毕竟都是男人,谁不看重这个,因此有些事大家就心照不宣了,一想到这里,不少人就心平气和了。
好在锦瑟也没有真的一味偏心林素衣,和他说了两句后就又看向了素景然,对着他叮嘱道:“等我出宫就陪你出去好好玩玩。”一边这么说一边又想着顺便也可以亲自给素衣和未央去挑选些礼物,小孩子最喜欢一些好玩的物事,自己做娘的也不能不尽心才是。
闻言,素景然眼睛都亮晶晶的,萌萌的和小动物似的,小脸蛋儿红彤彤地应了一声,看上去十分的玉雪可爱,他知道锦亲王心软,这个表情和动作不知道是他私下里对着镜子琢磨了多久才练出来的,上辈子一个妖姬似的美男这辈子却要演绎纯情小少年,素景然却也并不觉得累,只觉得野心勃勃,而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瞒得过锦瑟却瞒不过其他同样居心不良的男人们,就有人淡淡地哼了一声,这素小皇子年纪虽小,可惯会利用年纪小做文章,攀上亲王殿下邀宠,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锦瑟果然不疑有他,摸了摸他的头发,转身便上车走了。一旁的管家刘忠跟着摇摇头叹了口气,亲王殿下真是没救了,这些公子们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对镜贴黄花的,不就是为了看一眼亲王得一句话儿吗,结果她还真的就能做个睁眼瞎。
锦瑟出府以后,寒朝羽便来到了司马琴的院落,让他觉得有些诧异的是,这院门大开,门口一个人下人都没有,一看就知道司马琴早就料定了有人会来,或者就是他压根就无所谓有没有人来或是锦瑟会不会来,自然也就不会去让下人守在院门口迎着。
因此只这一照面,寒朝羽也看出来了司马琴也非简单的人物。但司马琴不在乎,他却不能不讲规矩,让自己身后的侍从主动进去通报,下一刻寒朝羽就见到一个容貌美艳的少年迎了出来,此人正是陆尘,看到寒朝羽的时候他显然也并不惊讶,而是不卑不亢地躬身道:“寒侧君请进,我家司马侍君已经等候多时了。“
寒朝羽微微一笑,他举步走了进去,迎面就看到厅门同样大开,司马琴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悠然自得的品茗,而赵寰自然也随侍在侧,便是见到了寒朝羽他也没有起身行礼的样子,摆明了就是等着他过去的架势。
“看来司马公子是早就等着我来了。”寒朝羽举目四顾,漫不经心地说道,“倒是让司马侍君久等了。”昨夜里他擅闯正君院,搞得秦若临院中的侍从们最后不得不向他和杨过这两个会武功的侧君求救,毕竟王府的侍卫们都是不能出现在后院的,就算召见一时之间也是赶不过来。
“寒皇子称呼我为司马公子即可。”司马琴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望着寒朝羽,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出来,“本以为会是杨侧君沉不住气冲过来,却没有想到居然是寒侧君,我还真是荣幸呢。”
想也知道,杨过那厮必然是被寒朝羽阻拦住了,虽然入府时间不长,但司马琴也不是傻子,杨过和寒朝羽两人表面上看似总是吵吵闹闹的互相看不对眼,但他们两个分明是处处带着默契的,对于这一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也就是玉锦瑟那个傻子看不出这两个人是故意刷存在感,让锦瑟无法忽略他们。
自己昨夜如此无礼,司马琴早就料到这位寒皇子会坐不住,必然会借着锦亲王入宫的时候过来敲打一番,果不出所料他一早上就亲自过来了,不过饶是如此,司马琴也没有半点害怕的,他是江湖出身,骨子里和杨过一样是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气的,就算寒朝羽是个皇子他也没有丝毫惧意,何况他本就不预备在这个亲王府里多待,更不可能给那个“风流好色”的锦亲王侍宠,兄弟情之类的他压根不在乎。
司马琴既没有起身相迎行礼,语气中自然也不可能带上任何的亲切和谄媚,只是随意的指了指一旁的侧座:“先请坐吧,寒侧君大驾光临,想必是为了昨夜的事情吧。”
寒朝羽双眼眯了一眯,不动声色地说道:“司马侍君倒是好兴致,昨日在正君院里闹了那么一出还能老神在在地坐在这里而不是殿下的面前请罪,王府的规矩在阁下的眼里看来,应是形同虚设了。”
司马琴不屑地冷哼一声:“给玉锦瑟请罪,她还不配!还有,寒侧君忘记了,叫我司马公子即可。”
“司马侍君,做人要懂得知足。”寒朝羽的声音冷然若冰,透着十二分的森森寒意,“今非昔比,你不再是司马家的公子,而是亲王府上的侍君,便是鲁莽任性也该有个限度,否则的话不等亲王说什么,我们府中其他的夫君们也是不会客气,只能替正君出手整肃家法了。”
司马琴不由的浑身一凛,他听出了寒朝羽语气中的威胁,更看出来了他来的目的,你可以不在乎锦亲王的恩宠也可以关上门过你的小日子,可你不能对她不敬更不能将亲王府的规矩踩在脚底下惹得锦瑟没脸。他们这些嫁入王府的公子大都是身份不凡的,不是皇子就是世家公子,旁的或许还好说,可司马琴看不起锦瑟就等于是戳了寒朝羽等人的肺管子了,即使眼下听到这些言论的就只有一个寒朝羽,可他清楚若是其他男人知道只会更恼怒,而且他们之中大多还都是有手腕有家室有后台的,若是联合起来管你司马家还是什么家,捏死了不带一点含糊。
司马琴想到这里就明白通透了,他不惧生死,可不能将司马家和自家的姐姐置于无物,那个锦亲王看起来很好拿捏,可她的夫君们却似乎一个都不好惹,就如同他寒朝羽,虽然以堂堂西塘皇子的身份屈就为锦亲王侧君,可这府里上下,乃至整个京城都没有一个人敢小看他,这就是气势,这就是势力。
低低一笑,司马琴俊俏的脸上带着一丝讥讽之意:“寒侧君又何必如此认真,左右我是不会在这个府里久留的。”等见到了商小姐,他就跟着她离开,天涯海角,哪怕是做个小侍甚至没名没分他也心甘情愿,亲王府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他司马琴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