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我意已决。”苏寅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这辈子没有可能做她身边的男人了,她也永不会看得上我,我也只求这一夜而已。”
“那也用不着孤注一掷啊……”苏喻皱眉道,“以我苏家的财富,若是我和女帝请旨,将苏家织造的产业和绣法秘技贡献给朝廷,给你在锦王府后院申请一个侍君的位份并不算难事……”
她心里盘算着这件事的可行性,但苏寅却是摇摇头道:“如此一来我和那些强迫她的男人又有什么区别,她后院里这样的男人还不多吗?”
苏喻挑眉,心里腹诽道,那你现在想要做的事情不也等于是强迫人家嘛。但面子上她却还是试图说服苏寅放弃这个可笑的计划:“其实我觉得她对你还是有些情意的,再说她向来就是软性子的人,吃软不吃硬,小弟你这般好,再加上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日……”
“就像三姐这样死缠烂打吗?”苏寅低笑了一声,苏喻几乎都有些要恼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三姐是为了我,可是这一套对她只怕没什么用。”苏寅静静地道,神情悠然,气度翩翩,冾如美玉无暇,此时此刻,春风徐来,杨柳飘飞,几片花瓣洒落,恰好落在了他乌黑的发髻上。饶是青衫布衣,苏寅那张白净俊美的脸也有一种无法掩盖住的莹光,只是他的目光却是专注地看着远处的锦瑟,“我如今也没有了退路,她在扬州最多也就这几日了吧,错过了这一次我真的不知……”
苏喻是知道苏寅的,自家这个小弟执拗起来只怕九头牛都是拉不回来,可是真要依着他任性胡为,得罪了锦亲王也就罢了,关键小弟日后如何自处?他以为自己这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可在苏喻看来不咎于飞蛾扑火。
不过以苏喻的聪颖,她也知道此时此地再和苏寅争辩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论,倒不如先假意顺着他,再循机破坏他的计划,这也是苏喻为什么会跟着苏寅来到知府府邸的原因。
原来王春原本的正君就是苏寅的小舅舅,如此一来王春自然也就和扬州首富苏家沾亲带故了,只是锦瑟并不知道这一茬,如此也就想不到苏寅整个下午都在院中的暗处痴痴地凝望着她。
等几个孩子都被贴身侍从带着离开依依不舍地和锦瑟告别后,锦瑟方才真正的开始吃起了这一顿饭来,推杯换盏之际,两人也慢慢地越说越多,王春不像锦瑟如今因为基因改造压根就是千杯不醉的体质,她只是喝了几杯就整个人晕晕乎乎的,醉得把什么胡话都往外说了,甚至还拉着锦瑟不停抱怨自己的上峰即江南总督是如何的不近人情以及她的各种挑剔和难伺候。
好在锦瑟听了也是一笑置之,并不真的往心里去,只是酒过三巡,当她再一次品尝着被侍从们换上来的美酒时终于察觉出了不对,这壶酒里面似乎被加了某种迷药。其实无论苏寅和苏喻都不知道因为种种原因锦瑟如今可算是百毒不侵,别说是区区蒙汗药,就算是再剧烈的□□,到她的口里也如清水一般毫无作用了,只是锦瑟的身体虽然不惧这些□□,但她毕竟是宫中长大,对于各种药物有一定的辨识性,除非是皇宫太医出品有保障的高级货诸如当年为了让她和林素衣圆房时被下的迷情,一般的药物在她眼里和透明的几乎没两样,因此只是浅尝了几口她便察觉到了有异。
带着凝重的神色,锦瑟放下了酒杯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揭穿,毕竟看着王春此时满脸通红絮絮叨叨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那个主谋,何况她拿着酒杯是没有半分犹豫地就将一杯同样有问题的酒水都喝了下去,这明显不像是做戏。为了找出真相查明原因,锦瑟干脆顺水推舟,看王春喝了这杯酒以后不久便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她也干脆晃了晃身形歪倒在了桌子上,从常人的角度包括大周几个暗卫们看来,此刻锦亲王殿下和王知府的模样明显都像是不胜酒力的样子。因此她们也借机从暗处走了出来,预备扶起亲王殿下带她去休息。
“几位大人且慢。”此刻,苏寅方才慢慢地从暗处踱步而出,一看到他,饶是见惯了锦瑟身边无数美人的大周暗卫也是禁不住暗暗赞叹,眼前的男子如清风皎月,俊美逼人,一袭长裳,广袖凌风,飘扬中又透着雍容和一种难言的似沧桑似冷漠的寂寞。
“在下苏寅,亲王殿下已经醉了,还请几位大人给苏寅一个机会服侍殿下。”面对这几个锦瑟的贴身近侍从,苏寅丝毫不见的平日里的高傲和冷然,而是恭恭敬敬地对着她们福了福,惹得几个侍卫们都是有些面色郝然,“公子实在是客气了,只是没有亲王殿下的准允,我们也不敢擅自做主,否则待殿下醒来……”
结果话音未落,就听见噗通一声,却是苏寅毫不犹豫地直接就跪下给她们磕了一个头:“还请几位大人成全。”
本来看他的打扮和装扮气度,加上他能如此通行无阻的出现在知府之内,暗卫就知道他必然也是个有身份地位的贵族公子,可就是这样一个容貌姿色都算是一流的男子,如今却是放下身段放下尊严甚至是放下了身为闺阁男子的清誉,直接对她们如此恳求,恐怕就是铁石心肠都要被软化了。
于是一边艳羡着殿下的好艳福,另一边暗卫们也顿时都犯了难。
“公子还请起来,我们当不起公子这样的大礼啊。只是亲王殿下的脾气……哎,再说公子您大约是不知道我家亲王殿下的杨侧君如今也是随侍在侧,若是被他知道了……”有人此刻想到了杨过的彪悍,再反观这位苏公子文绉绉的模样,心底里都明白他压根不是对方的对手。
“是啊,公子您这又是何必呢?以您的才貌也未必不能让亲王殿下点头……”
几个侍卫们其实也是对苏寅起了恻隐之心,即使他要的并不是名分,但任谁都知道这样做对他却一点好处也没有。
而假装昏睡中的锦瑟却是恨不得破口大骂,奶奶的她趴在桌子上半天了结果都没人管她,一个个都去和苏寅说话去了,简直是看戏不怕台高是不是,这些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尽忠职守啊。
其实对于苏寅的出现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是震惊的,到了这个地步,她不由地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入了什么套了,可看王春从头到尾的表现都不似作伪,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不过对于苏寅,她也实在是真心没辙,就算清醒着面对他只怕她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干脆就继续装昏,任凭这些暗卫侍卫们和他周旋去了,料她们也不敢阳奉阴违赶出欺上瞒下的事来。
结果她刚这么想着,就听到其中一个人低声道:“苏公子如此心意,我们也委实汗颜,罢了罢了,就让你伺候亲王一夜吧,不过你需动作快些,否则若是等亲王醒来发现不对,保不准就要治我们的罪了。”话虽如此,她的心里想的却是,谁知道这位苏公子是不是早就得了亲王的欢心了,自己何必做这个恶人得罪了有可能未来成为亲王后院公子的人呢。
锦瑟整个人都蒙了,这侍卫的话简直是宛如晴天霹雳,将她炸得快要上天了,心中更是狂喊不已,还要对方动作快点别被她察觉,这是什么意思?她要让二姐把这几个人统统炒了鱿鱼。
“多谢几位大人。”苏寅毕恭毕敬地对着她们又磕了一个头,惊得几个人忙不迭地闪身不敢承受,开什么玩笑,就算锦瑟日后不收他入后院,万一人家有了身孕,那也是逃不了的亲王小侍的身份,她们可当不起这么大的礼。
锦瑟这下真正是要暴走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起身狠狠地痛骂一顿这几个女人的时候,就听到头顶上方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带着嘲讽的清朗声音:“我的妻主自有我杨过来伺候,用不着外人来费心,不过苏公子的大胆豪放今日也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苏寅眉目微敛,施施然起身看着此刻从天而降,一脸杀气腾腾的杨家公子,整个人却是云淡风清,翩然出尘,毫无退缩惧怕之意。
暗处的苏喻直到此刻看到杨过的出现方才松了一口气,不枉费她私下里派人快马加鞭地去通知这位杨侧君,好在还赶得及阻止小弟做蠢事,可是一看到杨过那一脸怒意和杀意,苏喻的心又登时提到了嗓子眼,急忙忙地冲了出去。
但苏寅此刻却已是直接对上了杨过,一派镇定从容地和他打招呼道:“见过杨侧君。”
杨过斜着眼瞥了一眼还在装晕的锦瑟,这几个大周暗卫粗枝大叶地没发现锦瑟装晕,他却从她忽然有些紊乱的呼吸里察觉到了,以他对锦瑟的了解哪里不知道她此时打着的是什么主意,原本一路赶来时憋在胸口的一口气如此也消了大半,顺手便收起了手里的寒光闪闪的长剑。
见他没有冲过来直接对苏寅不利,此时无论是苏喻还是大周暗卫们都是禁不住松了一口气。
苏寅的眸光则闪了闪,他向来聪颖睿智,哪里会错过刚才杨过瞥向锦瑟的那一眼,顿时心里也有了一些成算,嘴角微微地扬了起来,原来她竟是装的吗?如此说来,莫非她早就发现自己在这里,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故此就预备让他为所欲为了?莫非,她对他还是有那么一丝情分在的?苏寅想到这里,也是心头微微一荡,脸上涌起了几分薄红。
谁也不知道,连锦瑟自己也不知道,眼下她的行为被两个在意她的男人完全朝着南辕北辙的方向去理解了。可装晕都装了半日了,就算知道了主谋是谁,也断没有现在“清醒”过来的道理,锦瑟此时无比庆幸杨过的及时赶来,即使回去后有可能面临的还是他翻来覆去的“作”,可总比应付苏寅这么个牛皮糖要强多了。于是锦瑟这回是真的光明正大的开始装睡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几乎已经被在场的两个聪明男人识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