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地认真道:“我也要参加科考。”
凤二和凤五悚然一惊,却见她面色坚决地道:“你们别劝我了,我心意已决。”她不但要参加,还要狠狠地将蓝欣这种所谓的天之骄女踩在脚下,有母亲做后应又如何,科考这么大的事情,她也做不到只手遮天,锦瑟此时心里涌起了无限的斗志,她隐隐有种感觉,若是科考无论文试武试对她都不会有很大的问题,而且她对上位者的心态的心思把握的也会极准。
第337章第三百三十六章
336。
锦瑟心意已决,连水云卿的劝说都无法让她打消念头,凤仙也知道,当一个女人真正下定决心的时候,恐怕谁也无法阻止,无论色诱也好,劝说也罢,锦瑟一概不理。几兄弟都是心焦如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整日里坐立难安,却又担心锦瑟看出倪端来,唯有凤仙镇定如故,在他看来,只要锦瑟不恢复记忆,以她的个性,就算被楚萧发现到了,她也不会被迷惑更不会在强权面前屈服,何况科考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又是在西塘,若是锦瑟碰了壁也许反而死心。
而此时的蓝家正房,一个美貌少年正跪在蓝家家主正君的面前奉着茶,他年约十八岁的年纪,容貌十分精致,那肌肤若冰雪,眼睛如墨玉一般,嘴唇娇嫩的像花瓣,五指青葱,直是如玉人一般,这少年赫然就是当日在大周宫中被锦瑟救下的蓝喻。而在一旁和他容貌微有些相似的男子却显得有些战战兢兢,面色苍白,他是蓝喻的父亲,身为蓝诺的一个侍君,他在正君面前自然毫无地位,只要正君不赏赐,他便连个座位都不可能有。
此时的蓝喻面对着蓝家家主正君,面上虽然沉静,心里却是一片冰冷,自从他和其他少年一起从大周佒佒而归以后,蓝家家主正君便明里暗里的处处奚落打压他和他的父亲,每天都要立上几次规矩和家法,今日亦是如此,但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家主正君面色有几分和缓,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和颜悦色,这让蓝喻和他的父亲不由都是心头暗暗警惕。
蓝家家主正君随意的喝了两口茶以后,便将目光转到了蓝喻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微弯地道:“你的这个儿子,如今到是长得愈发的标志了。”
蓝喻的父亲不敢多言,心里咯噔一下,垂眸低声着道:“正君过誉了。”
蓝家家主正君却又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听说这次去大周的其他家族的公子都清白俱失,甚至还有珠胎暗结的,都不知道到底遭遇了什么。”他叹了口气,一副为他们痛惜的模样,“说起来那些公子也不愧是世家出身,知道自己给家族蒙羞,大多主动的出家或是随便地配了人,甚至也有自尽以全清白的,实在是教人佩服。”言外之意,蓝喻也该识相点,早点去家庙修行为家人祈福。
这句话无疑是用心险恶,存心要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蓝喻紧紧地咬着下唇,脸色苍白,他知道自己虽然还是处子,可在世家的角度看来,既然其他人都清白俱无,那么他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了,更没有人可以证明他没有受过轻薄和羞辱。以前他虽然是庶子,可好歹是出身于蓝家这样一个世家,容貌极美,亲爹又是受宠的侍君,便是正君也不好光明正大的欺辱他,上门提亲者也算是络绎不绝,甚至偶尔还会有些名位不显的权贵女子愿意娶他为侧君甚至正君,但如今他却是乏人问津,甚至每日里还要忍受兄弟们的白眼和嘲笑。
本来当日他被选中去大周联姻就已经引来了不少红眼和嫉恨,如今萧瑟而归,幸灾乐祸的大有人在,连他的父亲都每日里受尽了冷眼,渐渐失宠于蓝诺。他此时忽然想到了在大周宫廷遇到的那如天人一般的大周亲王,心头不由地就是一痛,离开大周后此生只怕再也不可能见到她了吧,可现实便是如此残酷,眼下他只得低头,为了他甚至为了他的父亲往后能过上点安稳的日子。
想到这里,蓝喻咬牙跪下磕了一个头,声音缓缓地道:“喻儿愿意去发修行,去家庙了此残生。”如此也好,带着清白之身离开这个世间,也算是保留他最后的一点妄想了。蓝喻父亲不敢求情,只得在一旁暗自垂泪,能出家而不是被逼着自尽,这结果已经是绝好的了,只可惜了自家儿子的青春美貌和聪明才智。
看到他如此,蓝家正君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他对左右使了一个眼色,立时便有内侍将他扶了起来:“你这孩子,看你这么懂事,我怎么忍心让你过那种清冷寂寞的日子。”他面露慈爱地亲手抚了抚他的发丝,引来蓝喻微微的战栗,“放心,我早就给你找了一门好亲事,定不会让你这大好青春年华白白虚度。”就因为这门亲事,蓝诺也对他略有了改观,要知道能让白家嫡小姐娶了自家的庶出子弟为正君,怎么说都是大大的喜事。
蓝喻和他父亲听得心中一惊,脸色骤变,好亲事?他们可不敢相信正君的话,想到蓝喻出京前他甚至还险些被逼嫁给一个老妇为继室,眼下他名声变差,哪里还会有什么好亲事。蓝喻父亲当即跪下,焦急地哀求道:“正君开恩,喻儿年纪还小,什么规矩都不懂,只怕不能嫁人。”
蓝家家主正君的眼里霎时投射出一道幽冷的视线,扫向他同样有着几分姿色的脸蛋,冷声道:“十八岁了还小?这话你别在我面前糊弄。”顿了顿他又和缓了几分语气道,“不过你这个做父亲的会担心也是常理,喻儿怎么说都是我们蓝家的子弟,我也是喻儿的嫡父,自然不会推他进火坑。只要你们都乖乖的,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傻子都听出来,蓝家家主正君很明显是在含沙射影,差不多已经相当于明示着说蓝喻的婚事和他父亲的命脉就是捏在他的手里了。
“男人啊,这辈子还不就是指望一个妻荣夫贵的,只要能嫁到一个世家为正君,这就等于有了护身符了,未来什么都不怕了。”蓝家家主正君谆谆善诱地道,“我这次给你们议的可的的确确是个好亲事,若非我家的欣儿一力转圜周旋,只怕还轮不到你们。”说着蓝家家主正君便将白小芹的身家背景都说了一遍,“你听听,这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姻缘,白家可是不下于我们蓝家的世家贵族,白家小姐那更是嫡出的小姐,身份尊贵,和我们家蓝欣也是相差无几,你们家喻儿日后可是有福了。”
蓝喻静静地站着,面无表情,似乎早已绝望,一旁蓝喻的父亲也是浑身无力,他颤抖着看着正君,蠕动着嘴唇细声道:“正君,不是我们不愿,可这白小姐的名声实在是……我不求喻儿将来嫁的如何尊荣富贵,只求他过得好。”
蓝家家主正君没有接话,脸上却是挂着清浅而诡异的微笑,优雅得体得仿佛是最高贵的世家正君,只是眉梢间带着森森冷意,眼里淡漠得几乎没有一丝温度,这样的笑容,落在蓝喻父亲的眼底却让他十足的打了个寒噤,连蓝喻心底都是一片冰凉彻骨。
眼看着蓝喻父子两人都低下了头去,蓝家家主正君这才哧笑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瞟了一眼蓝喻道:“你以为你的儿子是个什么身份,区区侍君之子,还是个失了清白名声的庶子,不想嫁给世家女,莫非还想嫁给皇女亲王?若他真有这个本事,那也不会从大周被赶回来了。”这些话,宛如一根尖利的刺,深深地扎入蓝喻的心,让他痛得整个人都几乎在隐隐颤抖。
“跟你们说句实在话,这个婚事你们不同意也没用。”家主正君依旧是慢悠悠的淡笑着道,“这事还是家主点了头的,倒不如乖乖的回去准备好嫁妆才是正理。”用眼梢的余光瞟了一眼静立不语的蓝喻,瞧着他面容平静的模样,家主正君这才脸上微微的露出一丝笑意,重新看向蓝喻的父亲道,“好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了吧。”
送走了泪眼婆娑的父亲后,蓝喻一个人静悄悄地靠在了墙壁后,轻轻地长呼了口气,抬头望向前厅的方向,那双波光盈盈的黑眸忽的激起一丝骇人的冰冷寒意。他本以为他不需要做到这一步的,但这是家主正君逼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丝冷笑,蓝喻心道,若是几日前他恐怕面对这种情形也只能一筹莫展束手无策,可眼下他却有了依仗,再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他打发了身边的小侍,一个人静静地七拐八绕地到了蓝喻父亲小院内的一处偏僻柴房里,看看左右无人,这才悄悄地打开门走了进去。阴暗的小间里面,一个玉面朱唇的阴柔少年正斜靠着墙边闭目养神,在看到蓝喻进来的瞬间方才睁开精光四溢的双眸,而在他双眸睁开的时候,他浑身的气质都是一变,眸光更是灼灼动人,以至于他整个人即使粗布奴衣,却因为那睥睨高贵的气势而显得光芒四射,令人不敢逼视。
“殿下。”四下无人,柴房又十分简陋,但蓝喻依旧十分恭敬地道,“今日我被嫡父召唤,故而来晚了,还请皇子殿下恕罪。”
接连几日都没有暗一的动静,或许对蓝家来说不过是失踪了一个老花匠,可对寒漠苼来讲却是天大的机遇。他忍辱负重到了今日,这才等到了合适的时机,随着软筋散的失效,寒漠苼也终于算是解脱了出来勉强能够行动自如,只是蓝家太大,而他堂堂皇子装成奴仆从蓝府逃出去或许并不算难,只是他再也赌不起也不愿去赌这万分之一的几率了,经历了这一次的教训,寒漠苼原本性格里的自大和嚣张被打磨了不少,天大地大,眼下他身边一个保护的人都没有,若是被人发现了他的身份或者美貌,只怕还会引来更不利的境地,在这样的情况下,寒漠苼竟然奇迹般的沉住了气没有急着逃离,直到他等到了蓝家一个同样不起眼的庶子蓝喻。
对于这个当日和他一起出使大周的蓝家公子,寒漠苼的印象并不算十分深刻,可在大周宫廷里能够全身而退保留清白的就只有他一个了。虽然不知道当日皇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连蓝喻自己都是讳莫如深,但这足以证明了他的机智和意志力,而后来他更轻易地从画像中认出了大周亲王玉锦瑟,算是帮了寒漠苼一个小忙,但真正让这位皇子刮目相看的地方是,当所有的西塘贵族公子们在清醒过来要死要活的时候,蓝喻竟然丝毫没有泄露他尚未失身的真相,从头到尾始终保持沉默,这一点给寒漠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知道这样一个贵族公子若非是身为庶子,未来只怕无可限量,可惜了……
如今蓝欣的后院处理了不少蓝欣的侍君侍夫,一下子人心惶惶,蓝家家主正君更因此换了不少奴仆,这也给了寒漠苼和蓝喻可乘之机,将寒漠苼掩藏在了自家父亲的后院柴房伪装成了杂役。
看到蓝喻一脸恭敬地对着自己行礼,寒漠苼面色平淡地道:“蓝公子客气了,本皇子如今还要靠着蓝公子的帮忙才能脱困,若能成功,日后必有重谢。”
蓝喻依旧垂眸应声道:“这是蓝喻的本分,不敢劳皇子的重谢,只是蓝喻眼下在蓝家也是举步维艰,处处不易,要送殿下安全地离开,自然也要等着机会。”
寒漠苼眸色几不可见的一变,缓缓地抬起头来直视着蓝喻,此时的他即使坐在一堆杂草上,腰背仍然挺得笔直,自有一股金马玉堂的气概,带着他独属于西塘皇子的傲然。
“不必绕圈子,直说吧,你想要本皇子帮你做什么?”看到蓝喻的态度,寒漠苼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的脸上陡然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来,轻描淡写的看了蓝喻一眼,但只是这一眼,便让蓝喻整个人都是一震,愈加小心谨慎了起来,明明这位皇子以前没有这么可怕,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眼下他整个人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嚣张跋扈,虽然性子很多地方都没有改变,但他沉默寡言了很多,至少蓝喻是听不到他随口挂在嘴边的狂妄之语了。可虽然现在他脾气变好了不少,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却也和以往不同了,蓝喻只觉着自己的所有小心思都昭然若揭,几乎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