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姓马的女子这会儿眼看着大家都注意到了这一处,声音也微微扬起,却是有些按捺不住情绪了:“我平生最瞧不起你这种小白脸了,没一点本事,惯会装模做样的胡乱勾搭男人。”
“请问马小姐我勾搭谁了?”锦瑟的笑容沉了下去,疏离却又不至于太无礼,黑黝黝的眸光好似清冷的月光,让其他人看了心底禁不住地就是一颤。不少人琢磨着明明这少女看起来有些文弱秀气,怎么就是莫名地让人心悸呢。
“就你这副模样,不学无术,来这里还不就是为了靠这张脸勾搭富家公子?告诉你,你这样的人我看得多了。”马静的语气中隐含恶意,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尤其发现话题变得愈加激烈以后,大家都开始饶有兴趣的看戏,却没有一个聚宝斋的人上来询问。马静发现不少人的目光都注意到了这里,她于是更加义正词严,连头都昂得高高的,就见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也就是锦瑟如今六识灵敏,努力竖起耳朵去听也能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这马家三小姐也真是气量太小了,她不就是仗着自己在长风书院读书,以为自己有几分文采条件好,看张家三公子长得不错就贸然上门求亲,结果张公子嫁给了另一家的俊小姐,可把她给气得呀。眼下这马静肯定也是看这小姐模样好,迁怒人家故意欺负小姑娘单身一个人呢。”这是某处两个女人间的对话。
“瞧瞧就这点针鼻大的心眼,难怪人家张公子不要他,换我也不嫁了,不就是家里有几个钱么,就算马家了不起,她又不是嫡出的,神气活现个什么。”这是两个男人在偷偷咬耳朵。
“不过你看她随从带了这么多,而这姑娘身单力孤的,一会儿肯定得吃亏。”
“谁说不是呢,瞧她的样子就像是要动手了。这马静平日里就最喜欢显摆自己的家世和身份,若是遇到身家不如她偏又长得好看的就拼命地羞辱欺负对方,简直就是心理有病。”
听了这些对话的锦瑟方才恍然,她终于知道自己是摊上了什么莫名奇妙的事了,而马静没有锦瑟的本事,还以为大家咬耳朵都是在鄙视锦瑟呢,原本让她当众丢脸坏了名声也可以算是出了口气,只是看着面前锦瑟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马静还是怎么都压不下那股火,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撕了她那可爱漂亮的脸蛋。
“随便你怎么说,如果没事的话我就走了。”知道对方只是个脑子进水的女人,锦瑟平静地来了一句,并没有把她眼中快要喷出来的情绪放在心上,随即拂袖欲走。
但马静好容易找到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卒出气,哪里肯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于是她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的随从下令道:“谁允许你走了?本小姐今日还非要好好教教你了。你们上去给她两个巴掌让她知道知道好歹。”
几个五大三粗的女子围了上来,锦瑟顿时目光一寒,冷凝地直射马静,连声音都低了几度:“这么说你今日是非要和我过不去了?”
被她的眼神一震,马静一瞬间有点心虚,随即却是脖子一哽,粗声粗气道:“你知道我们马家在南山城是什么人家吗?我教训你也是看得起你,或者你乖乖地跪下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个机会。”
听她的语气如此狂妄,锦瑟简直是要被气笑了,正好那几个随从扑了过来,却也看不清她是怎么闪躲的,一个两个的连她的衣角都摸不到就被她一脚一个踹了出去,趴在地上最终都只能哼哼喊疼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了。马静也不是个傻的,眼看着情形不对只能慌张地后退,口中嚷嚷道;“你别过来,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要是伤了我,我们马家可不会放过你。”看她这副窝囊德性,锦瑟干脆一步步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将她直接逼到墙角,正欲开口,却见马静神色忽然狰狞起来,也不知道她随手抄起了什么东西就朝着靠近的锦瑟当头砸去,嘴中更是咒骂道:“敢和我较劲,今日我就废了你这个丑八怪!”
不得不说这个马静真的是把睁眼说瞎话发挥到了极致,不过她的这种临死反抗在锦瑟的眼里同样也是个笑话,她只是侧身一避,马静手里举着的东西便砸到了地上被摔了一地,又听得哐当两声,连同墙上的一幅画也同样被她撕扯了下来,这个时候随着大家的惊呼声,锦瑟清晰地听到有人在喊,声音颇有些痛心疾首:“天哪,那可是锦亲王的画卷啊,价值连城啊……就这么毁了,毁了啊,天哪天哪。”
她挑眉,回头正好注意到有几个女人捶胸顿足心痛不已的表情,不由也是傻了一傻,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画居然还可以被人上升到这个高度了,即使是作为正主她也实在是觉得有些诡异好不好。
“两位小姐,这幅名画是大周才女锦亲王的作品,可谓是千金难买,如今被毁兹事体大,只能请两位稍留片刻,待我呈报我家主人再做打算。”此时终于有聚宝斋负责调停的人前来劝说,更带上了几个全副武装的护卫样的女子们围绕在了锦瑟和马静的周围,看这架势似乎也是怕她逃了,尤其可能因为她们知道锦瑟的武力值,都在若有似无的重点照顾她。
锦瑟心里有些不虞,要知道先前马静想要欺负她时,整个三楼的人明明都是看到的,却没有一个聚宝斋的人上来阻止,眼下就算画卷被弄坏了,也应该是马静的责任,和她这个无辜受害者有什么关系?但如今看这聚宝斋的意思,竟然有些想要把这笔账算在了她的头上,分明是欺负她没有背景势单力孤,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一旁带着怨毒和得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马静,锦瑟老神在在气定神闲地侧身,淡淡地瞥了一眼聚宝斋的人,声音中带着上位者的不容置疑:“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聚宝斋的主人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玉锦瑟就算不在大周,也不会怕麻烦事找上门来,要她做冤大头,也得看看这聚宝斋够不够格。
而此时聚宝斋五楼的某处,有一间隐秘的厢房外正站着几个身形精壮的女子,她们面容冷肃,目光囧囧地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环境避免闲杂人等靠近。聚宝斋的一至三楼都是开放给平民或贵族的公共场所,依着物件名贵的程度一楼楼分别摆设,四楼是个拍卖场所,聚宝斋每月一次会邀请各商户名流前来共赏拍卖一些不便于放在外面的珍奇物品和收藏品,另外四楼还有一处贩卖奴才的地方,平日也不对外开放,只有专门的主事带领介绍的常客才能进去,因为这里面的奴才基本上有男有女,却都是调教出来专门在床上伺候人的,将奴才作为物品贩卖说起来走了一点律法的灰色地带,因此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对外经营。而五楼则是接待极为贵重客人的所在了,这里只有一些厢房,每一处都是接待贵宾的地方,按照春夏秋冬四季甚至各个时节细细划分了八个房间,按照客人的喜好选择想去的房间,而眼下的这一间同样内里被布置很是清雅,雕花桌案,彩绣屏风,竹帘垂珠,正中更挂着一幅《寻雪图》,而其余无论是紫檀桌椅,还是官窑白瓷,甚至翡翠文竹,几乎每样摆设都是珍品,价值难以估量。
聚宝斋的主人马信此时正战战兢兢地站在一处精美的屏风外,而屏风珠帘前则垂首站着好几个年轻貌美的少年,人人都是面色从容优雅,唇角带笑,看似儒雅有礼却也显得十分疏离,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宫中侍从。这样的美景若是换成往常好色的马信恐怕还有心思欣赏两眼,但眼下她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半分。说起来这马静敢在南山城横行无忌,甚至在聚宝斋里有恃无恐的欺负人,也是仗着聚宝斋是他们马家的产业,因为马信正是她的舅母。只是如今马信尚还不知道自己在楼上小心谨慎地接待着贵客的当口,楼下自家的侄女儿却已经在给她闯祸了。
今日一早,这位珠帘后的主子便携带着家臣来到了聚宝斋,这些年马信为了收集各种宝物和奇珍,行商各处也算得上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人,只粗粗一瞥,她已经觉察出这个被城主引荐来的蒙面男子来历非凡,别说他那一身服饰内敛而奢华,光看那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难以言表的雍颐华贵之气便足以叫人侧目,仿似一池春水浸染,柔阳照入万里寒冰,带着让人不容亵渎的高贵,身上更是散发出的一股生人勿进的气质。这样一个男子哪怕没有露出真容,只是望之一眼便足以让她觉得失魂落魄,更别提他身边亦步亦趋的一品统领顾北辰大人了。眼下虽然他面上蒙着面纱,可依旧无法掩盖他周身那隽朗灵秀的绝世风度,偶尔与他目光相接,马信便觉得心头一阵巨颤,一股震慑心魂的压力扑面袭来,让她再也不敢多看。于是她亲自相迎,更将其引到了五楼最豪华精美的贵宾厢房,自始至终整个人都是十分恭敬,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可这个男子此时的表情显然是颇不满意。
“马老板,这就是聚宝斋所谓的宝物么?也不过如此罢了。”那声音朗朗如玉,如空山竹语,清幽空灵。随意把玩了一下桌上托盘内上的珠宝首饰,头面手镯,他便不悦地出声了。
事实上这里面每一样首饰都是绝世精品,设计精巧不说,雕琢出的珠宝更是上品,放在一起流光溢彩,华美异常,闪得人双眼发亮,就算锦瑟看了也得不得赞一句漂亮,但楚萧却是明显的意兴阑珊,一旁的顾北辰正犹如一个贴身侍从一般地托着茶盏递给楚萧,那袅袅的茶香将楚萧的容颜衬得越发如月桂兰芝,优雅绝世。
“还是你以为我只是寻常男子,拿些只是男人家喜欢的首饰就能让我满意了?”
听出他的语气似有不屑,马信一时口舌凝滞,张口结舌,竟差点连话也说不出来。直到感觉到珠帘后对方那双比芳菲花事还要清幽,比玉暖生烟还要雅致的眸子轻飘飘的落到了她的身上,马信浑身一个激灵,当即更加战战兢兢地道:“是小人疏忽了,以为公子喜欢这些寻常物什,小人这就为公子再找些宝物过来,却不知道公子喜欢些什么样的东西?届时我也可以一起拿来,让公子随意挑选。”
却见楚萧优雅地轻轻扬手,那白皙五指纤美修长如玉石亦如花瓣,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那倒是不必,只是我听闻,马老板最近收了一尾好琴?”
马信心头顿时一凛,她最近的确花费重金购得了一架焦尾琴,爱不释手,正预备作为自己的珍藏并没有出手的打算,但眼前男子的消息未免也太过灵通了,这让她不安之下更多了几分忌惮,见她不答,一旁的顾北辰眼底已经隐隐划过一丝不耐,她出声道:“我家公子不过是想要先见识一下这架琴罢了,怎么?马老板连这也舍不得?”
脸上淡淡划过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马信知道眼前的男子她很可能惹不起也得罪不起,正预备开口答应时,却见门口走来了一个中年女子,此人是聚宝斋的管事更是她的心腹之一,若无紧急的事情,她是绝不会在马信接待贵客的时候前来打扰的。
马信心道来得太好了,面上却是故作流露出一丝为难,看着顾北辰道:“您看这……”
却是楚萧对顾北辰微微颔首,后者会意沉声道:“马老板请随意。”
马信如蒙大赦,她道歉了两句立即快步走到门口,轻舒了口气,暗道刚才房内那男子气势实在惊人,就这么会功夫已经搞得她整个人坐立难安,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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