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第二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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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寰得到消息的时候便惊呆了,他面色渐渐发白,万没想到自己一个普通的商人夫居然也会被从未蒙面的亲王看中要为她做事,他不知道内情,总觉得这件事似是透着几分怪异,却又不敢明着推拒,只能垂眸对着令狐源婉拒道:“小人不过是个商家夫,难登大雅之堂,只怕担不起这样的重担。”
令狐源最受不了这种文邹邹的对话,她又惯常不是会哄男人的个性,本来她也不想来做这个说客,可谁让她是这些人的救命恩人之一呢。锦瑟又是堂堂亲王,总不能让她师妹亲自屈尊降贵过来和一个男人谈条件吧,而这么大的事情又不能轻易泄露。想到这里她只能板起脸来,无形中带出了几分威严道:“你的妻主可一口就答应了,恨不得你早走早好。你这般推三阻四的,只怕你妻主更要不悦了。看她的样子对你也是有诸多不满,不如你借着这个机会得些体面,由我们亲王府出面打了招呼以后她也不敢太对你颐指气使,甚至休弃你,岂不是两全其美。”
顿了顿,令狐源又略略提了提要赵寰所做的事情,三言两语之下,就让这个从来三从四德不敢行差踏错的赵正君惊得面无人色,居然是要他伺候一个陌生女人去西塘求医?这若是真的成行了,日后他还何谈名节?赵寰自小熟读夫德,本是个地地道道的贤夫,哪里肯轻易答应,尤其这令狐庄主还是要求他处处维护那个女子伪装成她的正君,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哪个主夫肯答应?莫非亲王府还能强压他低头不是,此时赵寰打定主意,若令狐源非要逼自己就范,他宁可一死以证清白。
令狐源劝说了他半日,见他仍是死不低头,也是有些恼了,声音也沉了几分:“赵正君莫非是要违抗皇命吗?”说到最后也只能开始用权势压人。
赵寰想到自己身无依持,妻主又指望不上,如今还被亲王府如此强权胁迫,顿觉悲从中来,心底不觉凉透,还要极力掩饰地道:“令狐庄主这是要逼死我吗?”
言罢低头流出两行清泪,大有宁死不屈之意,一旁他的内侍夏琴也是震惊地站在原地,却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只能低着头战战发抖,怎么也料不到堂堂亲王府居然也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而公子的个性想来是宁折不弯的,看到赵寰身形颤抖,眸中带泪,他也只能上前堪堪扶住,满面愁容。
令狐源真的是有点不耐烦了,偏偏赵寰当日面对鲁淮的胁迫不哭不求的样子还是深得她的欣赏,不忍心对他说什么重话,只能皱眉道:“老实说若非信任你们,我也不会对师妹提议让你们做这件事,我师妹天人之姿,凛然君女之风……”还想为锦瑟美言几句,却听见房外传来一阵少女温润的声音:“师姐,他们不过是些良家男子,不要威逼。”那语速不疾不徐,带着自已的韵律,和煦得像吹过麦田的暖风。
赵寰愣住了,还没从这个让他魂萦梦牵的声音中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居然是那让他心悸不已的绝色少女从门外走进,虽然依旧是带着面具,可那一举一动似是龙章凤表说不出的清贵优雅,赵寰不由连心都跳快了几步,最终却连她的身形都是不敢多看,只是和夏琴两人低垂下头,福了福身行礼。
锦瑟美目流转,郑而重之伸手虚扶了他一把,看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未免让眼前这个似乎尤为恪守男尊礼仪的商家夫君紧张,她的手便只是堪堪地轻触到了他的衣袖便缩了回去,但仅仅如此便已是让赵寰内心激动不已,眼前的少女就如他最初看到的那般,那样的独一无二,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却足以让人记上一辈子,让他早已平静无波的心绪如小鹿乱撞。
锦瑟又是平易近人地对他道:“此事的确是我们唐突,让赵公子为难了,其实若是赵公子不愿,我们也绝不强求。”
赵寰眼见着锦瑟如此温柔的与自己说话,玉面上禁不住就是一片羞红,只缓缓垂下首去,恍恍惚惚地想着她为何会出现在此为自己解围,却听得她又是一声轻叹,让他的心都揪了起来,而此时锦瑟却是正对着令狐源说话:“我本意也是一个人上路的,你又何必非要逼人家呢?我们虽是亲王府,却也不能仗着名头以势压人啊。”
赵寰蓦然抬起头开,眼中猛然闪亮了下,向她看了又看,随即又垂下头去,看不清脸上神情。
夏琴听得大是感动,当即脱口而出:“莫非此次要去西塘求医的人……是小姐?”
锦瑟点点头,她的声音如春风拂面,让人听着就心头舒畅:“提出如此要求确是我们唐突了,还请公子放心,我绝非是乘人之危之徒,更不会对公子和公子的内侍有半分不敬,若公子不愿,今日商谈之事也不会泄露半分。”
赵寰抬头,突兀地撞进锦瑟那一双如夜般漆黑深邃的瞳中,目中流光溢彩,只见点点光华,璀璨如琉璃,心头不由一动,只以为此事是锦瑟托付令狐源相求,竟舍不得让她失望,低声道:“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先前并不知是小姐……如今承蒙小姐看得起,赵寰既然能出微薄之力,我……愿意陪同小姐前往西塘,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他这辈子没有这么大胆过,心里更是折磨,到底是为了个好名声装模作样地和商安春过一辈子,还是顺应本心自由的大胆地做一回想做的事,哪怕是从此后再也不能回复平静。
听他说得如此诚挚,目光湛湛,锦瑟大是感动,不由含笑道:“哪里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不过倒是要借用你商家的名头,你既是正君,只需要你必要的时候装个样子,掩饰我的身份即可。”
赵寰垂眸敛去目中光芒,有些颤抖地低声道:“只要小姐不弃,赵寰愿助一臂之力。”
他将自己所有的情绪狠狠地压抑在心底,生怕有一点点的流泻让人察觉。万万没有想到他所要帮助和伪装的人居然是“她”,他被这个真相轰得脑子发胀,一种喜悦与不安的混杂的情绪不停地往上涌,几乎克制不住。
却听见锦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接口道:“那日后可能就要劳烦赵公子了,不过你在我面前也不用过于拘谨,把我当成寻常人相处即可。”
知道她是怕自己尴尬出言安慰,赵寰只觉得心中有股暖流涌上来,眼睛里水雾纵横。
夏琴看着眼前的少女,只觉得她身上有着一种温润的气质,那雍然自若的神态,仿佛她此时并非吩咐而是恳求。明明锦王府位高权重,可她却是如此亲切,和商安春相比直如天壤之别,何况能暂时避开商家小姐对他和公子来说都算是件好事,种种思绪之下,夏琴本想让公子再三思的话便出于私心地咽了回去。
令狐源精神一振,还以为锦瑟无形中用了摄魂术,心道自己费了老鼻子劲在这里劝个不停,结果果然师妹一出马,万事大吉,早知如此,自己还作甚浪费这个时间。
锦瑟这一番来去西塘只怕不是月余的功夫,若是不能临去前找机会和林素衣道个别捎个信,只怕他又得想东想西,可自己如今这个变小了的样子怎么与他见面,若是被他看到了了会不会又平白惹他的担心甚至胡思乱想?对林素衣,锦瑟绝不想让他受一点点委屈。
也因此,在等待水家玉牌送来的几日内,锦瑟就始终为此患得患失发愁不已,结果正在湖边发呆的当口,突觉一双有力的手已紧紧环上了她的柳腰,随即一把便被扯到某个怀中。
这种时候自小习武和不过是短期突击的差别就出来了,锦瑟明明已经有自保能力,但是第一反应居然只是惊叫而不是用武功击退来者,当然就算她出手了估计也是被蹂躏的份,因为就武功来说,她眼下怎么可能是名剑少主杨过的对手?
只觉得一阵黑暗铺天盖地而来,方才溢出口的惊呼就这样被人的唇舌堵在口中,她试着想挣扎,却发现根本就如同是在铁箍中,想甩开他的手却反而更被对方紧紧地抱住,抬眼一看,赫然是杨过俊美的脸呈放面前,那一双凤眸清晰地映着她迷惑的眼睛。心头不由气极,这家伙也未免太霸道了,这番肆意轻狂的突然袭击,是预备要活活吓死她吗?
“杨过……”一旦空气回到胸腔中,锦瑟就忍不住想要捶打他,忽又觉得自己这番做派实在和撒娇没两样只得作罢。
看着锦瑟因为窘迫而红着脸瞪着自己的模样,杨过双眸波光粼粼,不自禁地便伸出手来描摹她的面容,总觉得如今她虽是变小了,却是莫名的惹人怜爱。想到这里,他极其自然地将她抱在怀里,深深闻了一闻遂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身上好香。”随即又是用力一收,不满地冷哼道:“就怕太香了,到处招蜂引蝶。”那力道大得硌得她生痛,惹得锦瑟呲牙咧嘴地推了推他。
“招什么蜂引什么蝶,杨过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锦瑟虽然曾在昏迷中被杨过和寒朝羽两人同时“侍寝”,但终究还是意识俱无的时候,对她来说几乎没有半点印象,也因此她对着杨过总是宁可刻意保持距离,哪怕名义上杨过这回已经算是她的侧君,这当然会让他不满。
睨了她一眼,他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道:“怎么,妻主就要出远门了,我身为侧君就不能多提点两句吗?若是你敢在外胡来,回来可要家法伺候。”话说得骄傲,动作却是霸道之中带着几分温柔,锦瑟只觉得他的手轻柔地拂在自己面上,那温度让她全身都觉得滚烫起来。
锦瑟后来恨极自己的没志气,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你别到时候背地里跟着来添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