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秦若临略有深意地看了两人一眼,淡然一笑:“是啊,洛侧君是个有福气的。”他十分和蔼地对着众人道,“你们知道我平日里并不要求你们日日过来请安做规矩,今日叫你们来也不过是为了洛侧君入府一事,同时也是让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往后你们兄弟之间,可也要好好相处,尽心尽力伺候亲王。”
洛荷生心中此时其实也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再怎样,他也没有想到堂堂的亲王后院居然如此人才凋零,甚至据他曾从洛清扬那里所知的,除了林素衣,就连正君在内也都还是尚未侍寝过的,想到这里,他眸光微闪,当先躬身应道:“是,谨遵正君教诲。”君紊则紧随其后地行礼。
见这新来的洛侧君如此恭敬谦卑,文夏咏当即就又偷偷地白了他一眼,这才不甘不愿地俯下身子行了一礼。
几人互相都认识过了,接下去便该是敬茶礼了,秦若临身后的内侍已经眼捷手快地在秦若临的面前放上了秋香色的褥垫,预备好了茶盏,洛荷生上前一步,规规矩矩行了大礼,随即他挺直了背脊,接过了内侍递来的托盘,恭敬的高举过头,垂眸对着秦若临朗声道:“请正君用茶!”他身姿一动不动,除了曼妙好看,更显出了他规范公整的贵族礼仪。见此情形,文夏咏表情略滞了一下,他入府第一日也曾如此,只是当日他无论动作礼仪都远逊色于这洛荷生,显得有几分随意,而秦若临对他算是十分温和,并未挑剔。他也曾听说,当年林素衣入府时可是和正君在同一日,因此他并未需行敬茶礼,后来更是深得亲王宠幸,免了他在府中对正君的一并规矩,让王府上下,待他一如正君般恭敬,这让文夏咏内心十分的嫉妒,也因此便不怎么将秦若临放在眼中,如此一来,他与洛荷生在这方面的素养便高下立判,毕竟贵族的后院内,向来都是十分讲究规矩与嫡庶的。
不管此时秦若临的心理是怎么想的,他当然不可能为难洛荷生这样一个洛家出生的公子,从善如流的从他手中接过茶杯,他轻轻地抿了一口,随即便让身边的一个内侍拿出了一个匣子出来,作为见面礼递给了洛荷生:“地上凉,洛侧君快起来吧。”
洛荷生身后的一个小侍同样上前从内侍的手接过了见面礼,他自己随后起身,垂首道:“谢正君赏赐。”此时的洛荷生心里头高兴的同时又有点心酸,想到自己堂堂的洛家嫡子,出身高贵,多年来受的都是最精贵的教养,但命运多舛,最终他哪里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嫁为侧室对正室下跪敬茶,甚至言行举止间更不能有丝毫的不甘泄露,真正是艰难,可转念又让他想到了自己不堪的过去和已经不洁的身子,更想到了锦瑟那俊美如谪仙的高雅风仪,顿时一切的不甘愿都瞬间随风而去,只要将来能得她的宠爱,今日这些小小折辱又算得什么?他想至此处,又是深深地垂下眼睑。
秦若临的唇角就露出抹笑意:“不必客气,弟弟如此人品,日后定能得亲王宠爱,如今既已行了敬茶礼,也该为弟弟介绍一下这府中的人了。”
说着,他吩咐文夏咏和君紊上前,只听得一阵环佩叮当,三人互相见了礼。
“这两位,一个是新入府的文侧君,是文太傅家的小公子,另一个是君紊,在我入府前便曾服侍亲王起居的,至于林侧君,如今正在宫中,日后你们总有机会见到。”他轻描淡写的略过了林素衣,又道,“往后你们要同心协力,一起为亲王分忧,亲王是个好性子的人,这府里如今的确是冷清了些,但日后可说不准还会又多少的哥哥弟弟进府,大家可要记清楚了,这善妒可是男子大忌,切不可胡作妄为,否则若是被我知道了,定然是严惩不贷。”说着,他眼神淡淡地扫过文夏咏的脸上,而文夏咏是头一次见到秦若临如此正色教诲,不由亦是神色一凛,低低应了一声。
“好了,一大早的到我这里,你们想必也是乏了,我这里惯常没有什么规矩,也无需你们日日前来请安服侍,这便散了吧。”作为正室,很多时候秦若临实在是十分的好说话,也没有惯常大家族的那些严厉的主夫用于制裁敲打妾室的规矩,对此,文夏咏倒是没有多想,君紊则是向来沉默惯了,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反而是洛荷生目光微闪,他心里清楚,这秦若临看似如此的和善却也绝对不可能真是个简单的人物,他心口微凉,面上却还是含笑点头应是。
对秦若临来说,这文夏咏洛荷生也罢,甚至以后将会进府的皇子公子们,每一个都是颇有背景的世家子弟,再加上锦瑟是个温柔和善的人,自然不会喜欢自己摆着正室的架子高高在上欺负其他的偏房,因此秦若临哪怕是为了博取锦瑟的欢心,也绝对不会愚蠢地为难这些和他一样暂时输给了林素衣的后院男人们。
而另一边,洛荷生、文夏咏和君紊三人刚走出花厅,便见锦瑟从院门外缓步而来,一时间,所有人俱都惊在了当场,连秦若临都在听到侍从的禀报后慌忙从室内迎了出来。清晨的微风中,洛荷生几近痴迷的看着她缓步走来,素色的锦衣,如玉般温润的肌肤似绽放着幽光,宝石般的瞳眸似最动人的宝石,尊贵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清雅脱俗,风姿绰绝。她眼角轻轻扫过众人,颔首看着他们慌忙屈身向自己行礼,明明十分淡然,却仿若春风拂过所有人的心田,又似桃花满天。一阵阵轻风拂面,时而轻扬起她垂落的墨发,俨然就像一副赏心悦目的画作,
谁也没想到锦瑟会来,这让洛荷生方才的郁闷不知为何就在这清晨的徐徐清风中瞬间地化为乌有,消散无踪。便是文夏咏也露出了男儿娇态问道:“亲王怎么来了?”
在她的身后,管家刘忠正恭敬的静立着,锦瑟看了文夏咏一眼,遂对着有些紧张而不知所以的秦若临轻声道:“我是特地来看看未央的。”未央是她与林素衣的长子,如今被抱在秦若临处抚养,同时她能说她好奇所以想看看自己后院的男人们是否会像电视剧里面上演的一票姨娘太太那般明争暗斗吗?而这…也是前夜开始潘芷布置给她的新的功课,她必须要开始努力适应自己的亲王身份,并且习惯在众多男妾之间周旋,最后…逐渐磨练和使用她的摄魂术,毕竟,女帝还在“双目炯炯”地看着她何时宠幸了这些人。
虽然对林素衣十分的嫉恨,但秦若临善良的本性还是不会让他迁怒到他的孩子身上,于是他低头恭敬地对着锦瑟道:“未央刚被喂完奶,如今让奶公哄着睡下了,亲王若是要去看一眼也可,就是要小心别吵醒了他。”
锦瑟点点头,其实管家刘忠昨夜就已经和她事无巨细的都禀告过了,秦若临对未央照顾得十分妥帖,她心里自然还是感激的,于是禁不住的就对他说了一句:“照顾未央你辛苦了,今晚我再过来看看你和未央。”
能得锦瑟这一句褒奖,甚至她还愿意主动来自己的院子,秦若临的心中顿时激动地无以名状,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文夏咏忽的拎起裙角跑到两人身边,声音陡地拔高八度:“玉锦瑟你这个骗子,你昨天答应我的话呢?你不是答应今夜要来我的院子的吗?”
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别扭,锦瑟一脸黑线的瞪着文夏咏,后者还犹无所觉地瞪大了漂亮的眼睛:“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又骗了我是不是?”
锦瑟终于明白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文夏咏这语气可不就是那韩剧日剧里女主被渣男劈腿后的痛心疾首之语吗?
“文侧君,你失仪了。”尚未等锦瑟开口,秦若临身为正君已经先一步对着文夏咏冷淡地斥责道,“直呼亲王名讳甚至对亲王不敬,看来文侧君出嫁前,教养公公说的话你都忘记了?”
文夏咏表情一窒,不由自主地看向锦瑟,见她微微蹙眉,不由就有些委屈地反诘道:“亲王昨天确实答应我的,怎能说话不算话,再说秦正君你又何必小题大做,我与亲王以前就是如此……”
“过去是过去,如今你既嫁给了亲王,自然要以亲王为天,认清自己的身份。”
“你……”
现场的气氛顿时就有些紧绷凝滞,两个少年旗鼓相当,只是对着锦瑟却仿佛呈分庭抗礼之势,谁都不肯退让一步。一旁的洛荷生的手攥紧了扇柄,他咬了咬唇,半垂的眼中似有什么在闪动不已,其实文夏咏并不是真的单纯不知世事,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争宠,故意在锦瑟面前撒娇,试图在其他人面前占得先机,不得不说,他料准了锦瑟过去的性子,毕竟身为自己太傅的最宠爱的小儿子,锦瑟又是个尊师重道的人,自然也会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像过去一般对文夏咏会百般谦让。
其实,洛荷生也很能理解这位文小侯爷的心情,他瞧着文夏咏旁若无人的对着锦瑟说话撒娇,心里一瞬间不得不说有些羡慕,他们都是贵族子弟,出阁前谁不是在家被千般宠爱万般纵容的,可一想到他如今残花败柳一般的身子,洛荷生面色微微一黯,又是不可抑制地泛起一股难受的感觉。
几个人心中各有千秋,念头千回百转,此时唯有君紊面色平静,他本来就没抱着轻易得到锦瑟宠爱的希望,自然也就谈不上争宠。偏偏此时锦瑟的注意力却只是放在了他的身上,而注意到锦瑟完全绕过旁人独独对他浅笑,君紊禁不住的就怔了一下,随即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脸如火烧一般的红了起来,心砰砰地跳得飞快。
锦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自家男人打招呼其实就是一种暗示与暧昧,对于君紊,她内心是有着一份亲近的,毕竟当初两人曾一起游历了江南扬州,也曾有着家人般的相处情形,没有人知道,此时的锦瑟是完全懒得应对这些男人们,这不就是争宠吗?但她可没有半□□为被争宠对象的沾沾自得,毕竟她回锦王府可不是为了享受这所谓的齐人之福的。
她仍在用余光注意着君紊,就见君紊仍旧半侧着身子低头远远地站着,姿态端正仪态优雅,一身淡藕色的裙装显得十分的不起眼却让他多了份婉约柔和,如水一般让人舒坦,自从刚才他给锦瑟请安过后,就退到边上,安安静静的,非必要绝不说话,但是他想安静,别人却未必要她如意。
“两位哥哥快别争了,都是一家人,咱们又与亲王好久不曾见面了,不如还是找个地方坐坐。”只见洛荷生忽然主动地扶着君紊的手臂走到锦瑟和秦若临的中间,他脸上含着得体的笑容,语气温婉地劝说道,举步行走间那身段显得极为曼妙和摇曳多姿,款款行来真如步步生花,“亲王以为如何?想必君紊弟弟也是如此认为的吧。”他本就穿了一件淡红的烟罗长裙,外罩白色蝉翼纱,华美异常,衬得那妩媚多姿的身形更见婀娜,再配上他此时优美清澈的嗓音,实在是想教人不注意到他的姿色都难。
又来了,锦瑟不动声色,心头却是嘀咕了起来,这洛荷生过去明明是文夏咏第二,单纯任性的像一张白纸,如今却变得比谁都彬彬有礼,既妩媚妖娆却又带着端庄的大家闺男作派,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总觉得有阴谋。
毕竟还带着些现代人的思维,锦瑟完全没有朝因为洛荷生失身所以他才不得不故意伏低做小上去思索。此时的她被四个美男子环绕着,正君秦若临尊贵端庄,文夏咏娇俏可爱,洛荷生清贵绝色,君紊婉约柔媚,四个人怎么看都是一副美景,但锦瑟全然感觉不到自己的艳福无边,反而有些头疼,早知道就不过来了,平白的给惹上一堆糟心事。
没有人猜得到她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唯有有些了解锦瑟的君紊将她此时暗恼的表情尽收入眼底,不知不觉,丹唇竟然奇怪地拉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锦瑟马上就要就要进入被后院男人们争宠的地步了,艳福不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