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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节(第2页)

在这种莫名的气氛之下,不知怎么的,即使是平时里十分骄纵的寒漠笙也变得斯文起来,他迅速垂下双眸,客气地行礼道:“漠笙见过大周凤后陛下。”

洛清扬微微颔首,待寒漠笙入座并让宫中内侍送上香茗后,他亦也举杯缓缓轻抿,动作优雅气度悠然,却从头到尾再未置一词,甚至连眸光都未朝寒漠笙的面上瞥去。

寒漠笙入宫之前,原本以为凭着自己如今身为西塘嫡皇子的尊贵身份,这位大周的凤后陛下即使不盛情招待,也绝不敢怠慢了自己,却不料觐见入宫后,先是被晾着在凤后宫中半日,又在见面后碰了这么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渐渐地就有些不快,而这种不快也毫不掩饰地开始浮现在了他的神色之中,对着洛清扬便也无意中流露出了几分平日里的矜骄高傲之色,等了半晌见他不语,索性自己开门见山道:“凤后陛下,今日漠笙前来,实为有事相求。”

见他终究还是有些按耐不住了,洛清扬微微地笑了,身为安澜的凤后,这位洛家公子哪里会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放下茶盏,笑容一如往常地显得温润而宁静:“小皇子千里迢迢来到我大周,论理,我们该略尽地主之谊,让贵客尽兴。”那声音明明宛如弦乐十分亲切,却不知怎么的,反而让寒漠笙打了一个冷颤。

洛清扬说到一半,他身后的内侍便从善如流的将寒漠笙先前入宫时交给廷尉的画卷递了上来,那画卷上的女子姿态风流,眉目魅惑,虽略有几分差异却仍可教人辨认得出正主。也正因如此,廷尉在拿到画卷的一刻便丝毫不敢有失的立即禀报给了安澜与洛清扬,由于送来这个画卷和信誓旦旦地要求缉拿此人的是西塘的皇子,因此,从来都懒得应付男人的安澜便直接将这件事交给了洛清扬处置。

洛清扬似乎是欣赏了一会画卷,随即他慢慢地放下,定定地盯着少年,那眼神清澈的都没有一丝阴影。

“皇子是要找这画中之人?”

“正是……”寒漠笙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傲慢,一提到此,他心里便掩饰不住的有些火热,使得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灼灼,“前些日子,此贼人竟在官道上劫了我的爱马,如此冒犯一国皇子,想必也非凤后陛下所愿,故此,我便亲自将她的容貌画下,恳请陛下为我擒得此人,交由我处置。”

也许是错觉,就在他在说出“冒犯一国皇子”这几个字时,寒漠笙似乎有看到眼前这俊美高雅的凤后陛下眉眼轻轻地挑了一下。这个动作与自己的父君,曾经的西塘楚贵君何其相似,寒漠笙心里明白,像他们这样高位的后宫男子,惯常都是习惯不动声色的,会有如此微动的表情,必然是心中诧异到了一定的程度。

虽然一时摸不清这位大周凤后的态度,但想来有恃无恐的寒漠笙并未多虑,他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周必也有自己的律法惩治贼人,但此人夺了我的爱马,若我不能亲自惩处,心中实在难安,还请凤后陛下准允。”这话,竟也提前把退路都想好了,听上去似乎也是合情合理,换上任何人恐怕都是无法拒绝的了,当然,那前提是,玉锦瑟果真是个没身份的小贼。

见他把话说得如此漂亮,显然是势在必得,对区区一个“贼子”如此热衷,这西塘小皇子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洛清扬眉头再次一挑,他微笑地看着寒漠笙,笑容却未达眼底:“皇子说得不错,冒犯皇子此人的确有罪,却不知皇子想要如何惩治?”

听他的语气,似乎不过是小事一桩,随口便可应了,寒漠笙不由心中一喜,不假思索地答道:“虽说这贼子偷了我的马,但我寒漠笙也不是冷酷之人,看在她是大周子民的份上,我就网开一面,只是让她做我的随从,陪我回西塘后每日里为我拉马驾车,直到我消了气为止。”

这几句话一出,寒漠笙便清楚地看到面前这个男子脸色一沉,眉目间似带有毫不掩饰的不喜,他心中顿时突突一跳,没来由的,他有点畏了,当下垂眸抿唇,不再多言。

洛清扬抬头望着寒漠笙,那眼波静如秋水,他再度轻轻转眸瞥向桌上的画卷,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怕是要让皇子失望了,贵皇子所要的这人,我们万万无法交出。”

“为什么?”在寒漠笙的眼里,洛清扬分明就是推托之词,他皱眉不悦道,“不过是一个小贼罢了,还是凤后陛下觉得我堂堂西塘皇子不配向大周要一个庶民?”

洛清扬淡淡一笑,看似温润,眼神却十分凌厉。西塘皇子又如何?就算如今那楚贵君权势滔天,但这小皇子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后宫男子罢了。在宫禁森严的大周皇室,可还没有哪一个后宫男子或者皇子敢如此和他洛清扬质询,品级上,他才是后宫之主,任何人对他只能恭敬低头。想来这寒漠笙平日在西塘受尽宠爱,浑然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若非依仗着自己如今在西塘只手遮天的父君,只怕也不敢明晃晃地跑来和他洛清扬要人,要的甚至还是如今大周的锦亲王。

“就算只是我大周的子民,也断没有轻易就送人的道理。何况……”他顿了顿,笑容微敛,“何况她还并非是普通的大周子民。”寒默笙听到这里,嘴一张正准备再追问几句,却瞟到洛清扬看他的眼神,那眼神看似平和,却不知为何,那淡然的,或者说散漫的目光,竟令人心头突地一声,陡然心惊,不知怎地就让寒漠笙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

就在他诧异自己被这位大周凤后的气势所压制之际,忽然有一个宫侍急匆匆地赶来,微微对两人施了一礼后便附耳在洛清扬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对于这明显对他十分见外的一幕,寒漠笙倒并不介意,他自小跟着楚贵君在后宫长大,自然知道诺大的后宫有不少的见不得光的阴私事情总要后宫掌权之人处置,因此面对洛清扬此时越来越凝重的神情,他心中虽有几分好奇,但面上却是泰然自若,目不斜视。

片刻后,洛清扬对着前来通报的宫侍轻轻挥了一下手,后者低头恭敬地退下,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一句话,却还是让寒漠笙从他的动作言行中瞧出了一丝冷意。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洛清扬再度对着寒漠笙客气地微笑道:“真是怠慢小皇子了,本宫如今事务繁杂,倒是无法亲自继续款待皇子殿下了。”他说着,对身后的侍从扬声道,“随云,吩咐下去,为小皇子安排最好的住处,妥善招待。知道吗?”

寒漠笙顿时心中再次涌起不满,自己的父后怎么说如今也是西塘帝王一般的人物,这大周凤后却居然让一个下人来招待他这尊贵的嫡皇子,未免也太失礼了,何况刚才的事情,他还没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呢。他微微皱着眉想要开口,冷不防却又对上了洛清扬似笑非笑的神情,只见对方虽仍面带笑意,但那眸光却是深浅莫测,让人莫名的就觉得心中不安,对上他这样的笑容,不知为何,寒漠笙的心竟觉得突突地跳了一下,直觉得心神俱颤。这种感觉,也唯有如今在面对自己权倾朝野的父后时才会偶尔有这样的错觉,这让他感觉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后宫的男子,而是朝堂上端坐的女帝。

身后的宫人面色沉静地点头称是,寒漠笙眼睁睁地看着洛清扬动作威严而优雅的起身离开,从头到尾居然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往日里的骄纵更是不由地略微收敛,洛清扬只是无意中散发出来的气势,居然都能让他迫于压力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怎能不让他心惊。

他瞥向自己仍然放在桌案上的锦瑟的画像,心中暗道,凤后刚才言辞闪烁,莫非此人颇有来历?也难怪,那般的美貌,说不准是哪个贵人的内宠,指不定他遇到她时正是她狼狈地偷跑出来想要远离别人的魔爪,寒漠笙想到这里,居然自己脑补出了一段锦瑟的凄惨过往,心里竟还软了几分,琢磨着以后带她去了西塘,定要护住她,让她感恩戴德死心塌地的做自己的护卫。不知为何,想到这里时,寒漠笙的心竟有一刻跳得飞快,面上更是飞快地挂起了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嫣红。

而此时被寒漠笙看中的护卫人选玉锦瑟,尚在清絮的府中与宋丞谈判。

和在武林中的无能不同,但凡牵涉到贵族的琴棋书画技艺,在这个世间锦瑟基本上就是横着走的状态,因此这和宋丞的对局她当然是毫无悬念地赢了,但轮到两人要谈正事的时候,她还是和宋丞去了正厅,并暗示他遣退了下人。

待四周只剩下他与锦瑟还有一旁脸色阴晴不定的清絮后,宋丞开门见山地就直接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锦瑟当然不会傻到亮明真身,她义正词严地编了个故事,说自己其实年少时就和皇贵君有旧,是为故交好友,如今家道中落,但依旧很想入宫见见他叙叙旧,顺便托他帮个小忙,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的清絮始终在翻着白眼听着锦瑟瞎掰。

宋丞则一时没说话,坐在那里打量着她。

看宋丞一直盯着她不吭声,锦瑟不由就有点心虚,她干咳了一声,又补充道:“总之,麻烦宋正君了。”说着,还认真地起身作了一个揖,看她表现得这么客气,显然是诚意相求,宋丞就又若有所思地看了清絮一眼,清絮立即把手摆在嘴边威严地咳嗽了一声,刻意摆出王爷的款儿道:“本王不允……”

下一刻,就见气急了锦瑟直接操起不知道从房间里哪儿顺来的鸡毛掸子,兜头就对着清絮打了下去:“你不准,你凭什么不准?到底还是不是自己人,做出来的事情这么没义气?”

清絮抱头鼠窜的不敢还手,这幅狼狈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的王爷之威。

最终宋丞十分无奈地打断她们二人的胡闹,事实上,现在他已经丝毫不怀疑自家的王爷和这位“少年”有什么瓜葛了,但对这位少年的真实身份反而更好奇了,但聪慧如他同样也明白,再问下去恐怕两人也不会给他一个真实的答案。

再一次,他注视着锦瑟的双眸认真地问道:“你当真想见皇贵君?”

“是。”她微笑,即使仍旧带着易容,但那气度却如芙蓉一般清新绝艳,“宋正君见谅,皇贵君如今虽然贵为一宫主位,但我俩昔日毕竟情分不俗,甚至还曾夜半相谈,同床共枕,若非如今身份有别,我早已与皇贵君重述旧情。”锦瑟边说边加上无形中所用的几分魅术,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见她如此的口齿伶俐场作俱佳,清絮一脸惊讶地盯着她,看着宋丞明显已经动容的脸色,她知道这里已经没有她发挥的余地了,完全都没有。

“你真要去?”老实说清絮是真不想让锦瑟这么任性,她感觉得出这次的事情锦瑟是吃了称砣铁了心的。她很想说,其实你要救人容易得很,直接睡了你家的正君就成了,二姐一准放人,屁大的事情何必要绕那么大一个弯子,可当着宋丞的面,她实在没法说,而她更清楚的一点是,按照锦瑟的牛脾气,恐怕直说了也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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