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此时,却见得车帘已是一动,那青衣少年竟是一跃而入,显然他轻易打败了围攻的众人进了车厢,若非如此情形,光看身形,便会觉得此人风姿秀雅,实是言语难绘,只不过在如此月色下那一张绮容玉貌只是朦胧可辨。他缓缓向着两人走近,手中却是提着一柄滴血长剑。楚雪熙瞳孔微缩,那青衣人一双美目清冽有神,径直便朝着楚雪熙与锦瑟的面上扫来。也许是乍然见到两个“少年”如此亲密暧昧的姿势实在有些冲击到他,显然他也是愣了一愣。
两人都是一怔,感受到车外的一片混战声,顿时明白过来司马家的人已经阻拦不住此人,而楚雪熙面上惊色亦是难以掩饰,但值此关头,他竟还记得将此时毫无还手之力的锦瑟紧紧搂在怀中,即使如此做对眼前的危机来说仍是徒劳。
心神一凛,锦瑟便觉一阵杀意近在咫尺,不待她有所行动,喉间已抵上冰冷的一物。车内光线太暗,她只能听见一个清冷如冰的声音问道:“阁下可是潘芷高徒。”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压下心底的那阵恐惧,面上甚至带上了一丝微笑,声音中更带上了一缕魅惑之音:“不错,阁下又是何人?”那声音何等糜离,便是眼前武功极高的青衣少年亦是禁不住的一阵恍惚,等到他醒觉过来时,只觉得月影依稀下,眼前之人那宝石般的一双明眸大眼如漩涡般,那微微一笑,目中竟有水波荡漾。
双管齐下的魅惑之术,又是如此近距离的施展,天时地利无不具备,锦瑟若是再不利用如此良机简直就是傻子。她一刻不放松地紧紧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年,体内的真气疯狂地运转了起来,终于让她牢牢地控制住了这青衣人的神智。
“放我们离开……”
闻言,青衣人周身都是微微一颤,呆呆立在那里,仿佛是陷入了挣扎,此时此刻,锦瑟也顾不得和楚雪熙之间的恩怨,她喘着气道:“快带我离开……”此人绝非泛泛之辈,她使出了最大的力气,才对他成功地使出了魅术,却连衣襟都已经湿透了。
楚雪熙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抱着她就从马车上跳下,车外仍是一片混战,一片刀光剑影几乎分不清敌我,楚雪熙用身体为锦瑟挡住可能的攻击,带着她暂时倚靠在墙角,自己却又飞快地跑去解开马车前的马匹缰绳,毕竟靠他和锦瑟两人的脚程想要离开这里,最快的方式只能是骑马,以他一个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公子,此刻还能如此镇定甚至如此拼命实在亦是不易。但见其中一个正和其他司马家的下属众人酣战中的黑衣女人看到楚雪熙时禁不住浑身都是一震,然后她喉咙中发出一声巨喝:“殿下!”
这一声当真是如当庭棒喝,霎时就让犹自有些迷茫的青衣人缓过了神来,想到自己方才一个不慎之下居然中了招,他的目中划过一丝冷冽的光芒,一步跳下马车,看到此时正被楚雪熙扶着朝马匹赶去的锦瑟,他竟直接脱手一剑掷去,这一剑当真是毫不手软,显然是在发泄他方才被人暗算的怒气。锦瑟当即瞳眸一缩,在此危急之际,也许是方才使用魅术时的真气在体内急转,情急之下,竟觉得穴位猛地被冲开,但她只来得及一把推开身边的楚雪熙。
下一刻,锦瑟顿感肩头一阵火辣辣地,这一剑竟从她肩窝穿入,直没入背后的厢板。来势之猛,疾若闪电,令她避无可避。但听楚雪熙惊叫一声,他扑上前去,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回到了锦瑟的身边,一把将她接到怀中,只见触手处竟全是鲜血,顿时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刚才那一瞬,楚雪熙哪里不明白,若非锦瑟将他及时推开,只怕自己也逃不过这一劫,顿时泪流满面,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其实锦瑟完全是巧合之下,她不是不想自己也躲开,但是人在条件反射之下,总是会先推开抱着自己的人,谁让她那么倒霉,这一推之下救了楚雪熙却没能救了自己。
忍住肩头剧痛,锦瑟看着此时正缓步向她走来的青衣少年,忽然怔了怔,自嘲地笑了一声:“我道是谁,原来还是个熟人。”
那月色下清晰映出的清俊面容,赫然正是西塘皇子寒朝羽。
听到她的话语,寒朝羽显然也是怔了一怔,他大步向锦瑟走近,一把掀开了她面上的薄纱。若是一般人,想要解释自己身为女人为什么好端端的要穿上男装也许还得费上一番口舌,但如果碰上的是玉锦瑟,一切就似乎很是顺理成章。
看到对方此时一脸的震惊,她苦笑了一声,而发现被自己一剑刺中的人竟然是玉锦瑟,寒朝羽的脸上亦也有着一瞬间的惊愕与怔忪:“对不起,我竟不知是你……”
锦瑟嘲讽道:“没关系,反正我们本就是死敌,想必你就是那个想要利用我师傅摄魂术的贼人吧……”
闻言,那本来已经满心愧疚的寒朝羽,身躯猛然间就是一顿,便听他咬牙道:“贼人?”
看着那双湛湛的星目快喷出火焰来,锦瑟不由心情大好,觉得能气死他就最好,更加卯足了劲地道:“不是么,看看你的打扮,一身贼衣打扮,夜半跳上我的马车,不是贼人是什么?堂堂皇子,不是扮成青楼艳妓,便是要做贼人勾当,我都替你不齿。”她一边说着,一边汗水涔涔地忍着身上的痛苦,故意忽视一旁的楚雪熙,就是想要让他先走。谁料楚雪熙此时却仿佛看不懂锦瑟的暗示,看着她此时分明是强撑着伤势还在谈笑风生与对方周旋,深恨自己的无能,哽噎得难以成声。只觉得自己胸口处满是一阵紧缩般的刺疼,甚至可以感觉心脏在不住痉挛。
被锦瑟如此恶毒的批判,两人间是死寂一般的沉默,见到寒朝羽吃瘪,锦瑟居然有一瞬间幼稚的快感,仿佛连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却见此时寒朝羽那俊面上乌云密布,目中寒光森森,咬牙切齿道:“很好,我原本都已经预备放你一马,但你既如此看得起我,那我也自然不能堕了这‘贼人’的名号,我就掳了你这大周的堂堂亲王,看看你到底怎么和我嘴硬。”
这是什么话?肩膀处还在火辣辣的痛着,锦瑟还没反应过来,已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却原来寒朝羽一把将她抱起,朝着远处跃去。
亲王?原来她竟是大周亲王?楚雪熙还没从前一个消息回过神来,就见寒朝羽三两下就抱着锦瑟不见了踪影。顿时心下大惊,不,她还受着伤,不能让她被抓走!他一把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锦瑟的衣角,却只是徒然,踉跄着身形想要追去时,却有人比他更快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鲁淮?”见到眼前的黑衣女子真容,楚雪熙俊美的面上顿时血色褪尽。
他的手臂被她紧紧拉住,随即是整个身体被她钳制住,徒劳无功地挣扎了几下,反倒引得她一双赤红双目越发阴翳,鲁淮本来的目的就是楚雪熙,一旦得偿所愿,便死命拉着他很快的离开了那处战场。楚雪熙完全抵抗不过她这样一个习武之人的力气,却仍是死命挣扎。
“没用的,她已经被殿下带走了,而我也终于可以得到你了。”鲁淮阴沉地道,楚雪熙的心猛然就漏跳了一拍,强作镇定地看着她,楚雪熙方才意识到她就是方才唤醒那青衣人的罪魁祸首,不由目光中流露出恨意,“是你通知了这些人来抓她?是你!”
看到他如此神情,鲁淮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但转瞬又是一抹隐隐的祈求之色:“忘了她吧,雪熙公子,如今木已成舟,和我在一起,我们离开这里,从此后我定不会负你……”
闻言,楚雪熙开始冷笑起来,边笑着,眼泪边止不住的从他眼眶中流出来,原来,真正害了她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若非当日抱着利用鲁淮的目的对她委身,今日也不会落入这样一个局面,更不会害她为自己身受重伤还被人掳去。
犹如死寂一般的眼神看着眼前的鲁淮,楚雪熙缓缓地道:“鲁淮,我知道我抵挡不了你的暴行,但我楚雪熙也绝不会轻易地从了你,今生今世,我们都不可能一起,永不可能。”甚至,他恨不得杀了她。
鲁淮看出他眸中毫不掩饰的恨意,身子不由地晃了两晃。“为什么?为什么?”她愤怒地嘶吼着,一剑将他身边的一棵大树劈出了深深的沟壑,面对她此时的疯狂举动,楚雪熙脸色未变,只是平静地站着,甚至连那剑砍来时他眉毛也没有动一下。
“她有什么好?不就是有几分容貌。区区一个无能之人,连武功也没有,更没有保护你的能力,你为什么看上她?”
楚雪熙冷淡地看着她不甘的嘶吼,没有说话,也根本不屑回应。
见楚雪熙面无表情,一双眼只是清冷地看着她,鲁淮顿时怒极的一个巴掌掴来,楚雪熙被她一掌甩到了地上,嘴角霎时渗出了血丝,他没有去擦,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自暴自弃地道:“你打吧,你打死我,我便也正好把这条命还给她……”说了两句,心里顿时酸涩的再也说不出话来,又是泪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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