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承天寺这种处于城中市井内的寺庙。
因为这个时代,医疗手段低下,感冒生病本就是一件容易拖垮全家的事情,淋雨很得不偿失,天气阴晴便十分影响寻常百姓出行。
低调前来承天寺送信的方胜男却觉得这天气刚刚好。
头顶乌云遍布,大雨将下不下的,星子湖的湖鱼频繁浮上水面换气。
寺中的香客们都提前回去收衣服了,路上的行人也脚步匆匆的回家避雨。
方胜男一袭灰色男装,头戴一顶低调斗笠,帽檐特意拉低,遮住了脸。
她一路走到了承天寺的一处禅院前,几乎没人关注。
方胜男拉低帽檐,微微松了一口气,余光看了眼院门敞开的禅院内。
有人。
不止一个。
有一阵妇人哭哭啼啼的声音传出。
方胜男来到门边,瞧清楚了些。
禅院内,除了一位光头戒疤、面白无须的中年禅师外,还有一个面色悲苦的浓妆妇人。
前者端坐在半开式的禅屋内,一身承天寺统一放的普通黑色僧衣,手握一串佛珠,莲花打坐姿势。
他脸色平和,朝着露天没有门扉的西面。
后者似是远道而来的香客,听口音,看个头,是北方人。
有两位跟随的丫鬟,在禅屋的门口垂手等待。
除了他们外,不远处的屋檐下,有一位刚打早斋饭回来的胖乎乎小沙弥,在埋头干饭,吃的津津有味,差点把师父的那份都偷吃光了。
方胜男见状,在门口排队等待起来。
不多时,禅屋内,那位面容悲苦的妇人哭哭啼啼说了一大通话后,话语的最后,像是问了一句什么,她一脸期待的看向中年禅师。
中年禅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门外的阴沉天空。
他竖起一根食指。
浓妆妇人招手唤来丫鬟,从荷包中取出一两黄金,恭敬的递上。
中年禅师还是不语,仅竖一根食指。
浓妆妇人一愣,又取了一两黄金,和前面的一两黄金,迭放一起。
中年禅师脸色枯槁,将黄金推倒,依旧举着一根手指。
浓妆妇人呆了呆,眼睛注视着禅师的食指,缓缓仰头,看向上方。
某刻,仰头的她,突然起身,摘下身上的饰珠宝,丢在地上那些倒地黄金旁边。
浓妆妇人披头散,出门而去。
院子里,她一边走,一边仰头,望着蕴育雷雨的乌云。
浓妆妇人两手摸脸,努力的擦抹着,整张脸都抹花了,她一直向前走,仰头望天似是等待一场冲刷的大雨。
两位丫鬟有些懵逼的跟上。
方胜男脸色好奇,目送浓妆妇人一行人离去。
排队的她,走进禅院,进入屋内,在中年禅师面前坐下,剑横膝上。
“前辈……”
方胜男刚准备开口,中年禅师举起一指。
她闭上了嘴,仰头望大师手指似乎指着的上方,仰头看了看,只看见了有些漏雨的灰色屋顶,没有其他东西。
中年禅师不语,还是举着一指。
方胜男凝眉想了想,很快恍然大悟,从怀中直接取出一封秘信,放在二人面前的地上。
她也不废话,抱剑起身,朝这位前辈重重抱拳,扭头走人。
方胜男离去后。
屋檐下,名叫俱胝的胖乎乎小沙弥也吃完了饭,跑回禅屋,给师父送了一碗斋饭。
中年禅师清心寡欲,低头用膳。
俱胝小和尚抱着一个功德箱回屋,弯腰捡起地上的黄金珠宝,放入功德箱中,嘴里不停念叨“阿弥陀佛施主们大气”、“身外之物身外之物”……
不过当他捡到方举袖留下的那一封信的时候,不禁看向师父。
“师父,方家姑娘带的信……”
中年禅师依旧高举一指。
俱胝小和尚恍然大悟:
“哦,一切如旧是吧,好好好,按老规矩,我让出门采办的那位师兄,送去桃寿斋……”
胖乎乎小沙弥收起信件,小跑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