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后在几个老嬷嬷的搀扶下,从外间而来,周围京营将士纷纷让开路途。
或者说,冯太后本身就是一位重量级的人物。
李瓒和许庐近前,整容敛色,恭谨行了一礼,道“微臣见过曾太皇太后。”
甄晴见到冯太后,心头难免“咯噔”一下,也迅近前,恭谨道“孙媳甄氏见过祖母。”
冯太后此刻虽然如银丝,但耳聪目明,精神矍铄,问道“李卿,为何兴兵在宫闱当中作乱?”
李瓒道“回娘娘,如今幼帝临朝,主少国疑,外戚专政,独揽大权,以致太阿倒持,天下百姓士人皆言幼帝非光宗子,为此,巴蜀变乱,兵燹连绵,前日天以地动示警于晋中,京营将校卒进宫请甄后携幼帝退位,还政陈氏。”
三言两语说清楚经过,甚至还用了天人感应之说。
冯太后眉头紧皱,眸中现出惊疑不定,问道“幼主非光宗血脉?这不是外间所传中伤、诋毁天家的谣言?”
其实,冯太后虽然在深宫中,但也并非对外界流言一无所知。
毕竟,幼帝是否是光宗血脉的问题,逼反了一位崇平旧臣,导致整个巴蜀叛乱,朝廷虽然迅扑灭,但起因还是在皇室血脉的问题。
李瓒道“无风不起浪,如今天下对幼帝血脉之惊疑不定,其必有因,幼帝乃是甄后前往江南归宁之时所怀,但当初光宗皇帝虽在江南,但相关起居注中并无记载,其间颇多疑点,先前,巴蜀生乱,咎因如此。”
换句话说,甄晴儿子的法统问题,引起了天下人的怀疑,再加上本身就是幼帝,导致卫王当国秉政。
许庐手持象牙玉笏,高声说道“微臣启奏曾太皇太后,八皇子陈泽,敦厚冲颐,雍和粹纯,深肖父祖,血脉醇厚,宗室无有出其左右,微臣请立八皇子陈泽。”
冯太后面色微顿,心神思量着。
李瓒道“如今外人常言,幼帝乃是卫王之子。”
甄晴玉容变幻,怒道“李瓒!哀家之清白,岂容尔等污蔑?”
那个混蛋,如果不是当初非要弄什么真真假假,她家杰儿的法统问题,岂会引起世人惊疑?
还有今日所谓的演戏,那混蛋难道真的一无所知吗?
冯太后转眸看了一眼妆容艳丽的甄晴,凹陷苍老的目中现出一抹狐疑之色。
只怕这外间的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卫王什么情况,旁人不知道,她如何不知道?
荔儿都为他孕育了一子,荔儿可是咸宁的姑母,可见那人是个荤素不忌的。
再看这甄氏打扮的妖艳狐媚的,哪里像是一个孀居守寡的妇人,只怕这里面的确有事儿。
现在内阁和京营皆不认甄氏与其子,为了大汉社稷延续,只能允李瓒所请。
换句话说,文臣和军方都认为甄晴以及幼帝不适合当皇帝,愿意拥立八皇子,那么冯太后也不会太坚持。
这是从大局出,一切以陈汉宗室的血脉延续为要。
李瓒此刻在一旁将冯太后的神情收入眼底,知道自己赌对了。
曾太皇太后原对甄氏和幼帝并无感情。
曾太皇太后应也见惯了大风大浪,深知后宫当中的那些阴暗勾当。
幼帝血脉有问题,而八皇子陈泽的血脉才是毫无问题的,乃是世宗宪皇帝的贵妃所出,可谓天潢贵胄。
事实上,在古代的宗法继承下,血脉远近就是继承的重要依据。
而不管是高仲平、还是李瓒和许庐等一众家臣,之所以忍不了贾珩当国,前仆后继的变乱,就是因为幼帝血脉的确存疑。
冯太后叹了一口气,吩咐道“去让容妃还有八皇子陈泽过来。”
李瓒闻听此言,目光闪烁了下,心头大喜。
大事成矣!
许庐同样心头为之一松,有曾太皇太后拟旨,内阁副署,八皇子的皇位名正言顺。
到时候,卫王回京,也要默认此事。
如果其人再行废立,端容贵妃和咸宁公主也会给予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