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在这里等着你们,事办妥了,朕再去杭州府。」朱翊钧看向了群臣说道:「一个月为限,办不妥,就三个月,三个月不行就一年,把人抓乾净。」
朱翊钧不回京的底气是朱翊鏐属于那种懒驴,但不属于夯货,他搞得那些事儿,看起来离谱,但不过是小孩过家家的胡闹,主要是看不惯皇帝被反贼骂,主要针对的也是反贼,所以还能维持稳定,朱翊钧可以继续休假。
臣子们领命办差,唯独留下了万士和,万士和领的差事,需要明年回京后再办。
「陛下,这些势要豪右里面也有忠君体国之辈,这麽不分青红皂白,一体拿问,恐怕伤了天下缙绅豪右向治之心。」万士和看左右无人,声音很小,底气不足的小声说道,他说完就有点后悔俯说道:「陛下,就当臣没说过吧。」
「世人皆说你万士和是个谄臣,以朕看来,你压根就不是什麽谄媚之臣,所有人都结舌不肯说情,反倒是你,专门留下说了这麽一段话来,骨鲠的很,正气的很,大明都是你这样的官员,朕就不用南巡了。」朱翊钧并没有生气,万士和用了十二年的时间表明自己是个帝党,哪怕是装的,这岁数了,他装一辈子也是了。
自己人说话,就没有必要那麽的小心谨慎,朱翊钧不仅没有生气,更没有训诫,反而认为万士和这个时候说话,是好事。
「朕其实也犹豫,犹豫了一晚上,这早上了,朕才想明白了,朕也没办法,只能这麽做。」朱翊钧叹了口气,甚至有些颓,他的情绪并不是很高。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万事万物展都是量变引的质变,所有的绝望,大抵都是因为失望累积的。
朱翊钧的确做好了预案,但他并不期盼着事情生。
皇帝满是感慨的说道:「都是朕的臣民,朕也不想这样,哪怕是朕到了杭州,行宫烧了,朕也不能这麽狠厉,这天大雨,仪仗不能前行,朕才临时下榻仁和县,本来昨天该走到杭州府的,这麽大的雨之后,烧红了半边天的大火,这太明显了,朕能怎麽办?朕只能这样了。」
「你说的这忠君体国之辈,朕也知道有,冤枉好人?或许吧。」
「还田令,先生万历六年就在大规模清丈结束时,交给了朕,朕一直没下旨办,朕也想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和和气气,和和美美,和气生财嘛,开海,朕连官船官贸都是挑的最远航线的环球航行,尽量把好走的海路丶成熟的海路让给势要豪右。」
「朕也不想的,他们逼朕的。」
朱翊钧忽然想到了南京户部尚书总督仓场的傅希挚,他真的想贩卖硝石到倭国吗?他真的不知道火龙烧仓的后果吗?他一清二楚,但有些事儿,不由己。
不由得朱翊钧不下死手,哪怕是关着灯呢!这下午刚刚下了大雨,一片泽国的浙江,这皇帝下榻的官署,这麽一场大火,这就是明火执仗,朱翊钧能怎麽办?只能这麽办。
要不然天下,谁还把你当皇帝呢?
「陛下说的是,哎。」万士和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劝谏的话只说了一半。
「这抄没的家产呢,朕也不要。所有的田亩,都按丁口分下去吧,但所有田亩都是官田,不得买卖,抄没的财货,都用于浙江驰道修建和宁波到杭州的运河修建,修桥补路,朕走之前,会让申时行拿出具体的章程来。」朱翊钧先跟万士和通了通气,让万士和传达下去,钱他一分不要,取之于浙江,则用之于浙江。
修桥补路丶徐建运河丶驰道,进行工坊建设,都是朱翊钧给出的具体承诺。
「人呢,除了反贼之外,朕也不会杀,一体流放到吕宋丶爪哇,朕会让鹰扬侯多少看顾一二,开辟田亩之数,可以算做是开辟之功,可获得大明开拓勋爵,就当是迁民了。」朱翊钧给出了另外一份承诺,少杀。
这些人流放到了吕宋爪哇,算是迁民,洪武丶永乐年间,也都有这种迁徙,对于大明而言,也不算陌生,当初的迁民,充实边防,是为了统治,现在的迁徙充实海疆,也是为了统治。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这些个反贼只知道闯祸,弄得人心惶惶。」万士和认可了陛下的惩治手段,这已经是最为仁慈的结果了,若是贱儒还要喋喋不休,那只能更进一步了。
万士和这个帝党,主要作用就是游走各派之间,通风报信,传递皇帝的意思,万事和,万士和,朝廷还真缺不了这样的人,大明朝廷先要达成一致,同样也要兼顾到安抚天下缙绅豪右忐忑之心。
不造反,大明皇帝不会如此违法,当然造反了,就要承担这样的恶果,这是典型的瓜蔓连坐。
「驾!」叶永昌在快马奔驰,就这还嫌自己的马跑得慢,他在抓捕的时候,意外的收到了一个线索,他那一线生机,居然就在眼前,这个线索是缇骑提供给叶永昌的,在昨日大火之前,有一户人,拖家带口共计七十二人,以访亲为由,突然在日暮城门关闭之前离开。
这一户人家,嫌疑重大,而叶永昌策马疾驰,就是为了抓到这户人家。
这户人家出城后,就直奔钱塘江而来,越走,叶永昌越是心凉,因为他现这条路,居然可以绕开大路,绕开钞关,显然是条走私的路,恐怕他和缇骑赶到那个私家码头的时候,人已经出海去了。
水师的反应没有那麽快,大明水师还没有将钱塘江彻底封锁。
人跑了,他叶永昌也活不了,只有把案犯给抓到了,他才有一线生机,叶永昌有点急,但马匹就这个度,快不了太多了。
叶永昌赶到埠头,心彻底凉了,埠头空空如也,什麽都没有,只有人去楼空,证明对方早就跑了。
「叶知县,节哀顺变。」陈末拍了拍叶永昌的上臂,略带些无奈的说道。
「节哀,我给自己节哀吗!」叶永昌有些颓然的坐在埠头的栈桥上,他觉得跳江自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心如死灰。
一个拿着千里镜观察江面的缇骑,忽然伸出了马鞭,指向了江面,大声的说道:「那边有条船冲我们过来了。」
「隐蔽!」提刑千户陈末立刻大声说道。
缇骑一百人,连人带马都离得不是很远,若是船只现了岸上有人,恐怕就会离开,感谢这天气,江面雾气很重,让对方没有现岸上的人。
缇骑很快就隐蔽了起来,马裹住了蹄上了嚼,人都衔着一枚擦洗乾净的万历通宝,这是为了禁声,陈末一直躲在江边的芦苇丛里,用千里镜看着江面。
无论是什麽人,这些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都不是好人。
走私的埠头,在戒严的时候突然出现了船只,直接炸沉了,都不会有冤魂。
陈末终于等对方船只停靠,船上的人开始下船,才挥动了手中的小旗,下令动手,一杆杆火铳从芦苇丛中伸了出来。
陈末将手中小旗落下,燧火铳几乎是同时响起,铅子带着呼啸之声落入了人群中,传来了阵阵的惨叫之声,埠头上的所有带武器的人,接二连三的倒地,一轮齐射,就将敌方所有武装力量消灭的一乾二净。
「就是他们,走脱的贼人!天不亡我!」叶永昌大喜过望,等到缇骑冲出去的时候,伸着的手都在颤抖!
死而复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