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不是人类,自然冷眼旁观其他人的生生死死,这世间的走向如何他也漠不关心。
如果不是他心心念念不想破坏陆渊上一世守下来的河清海晏,万象早就把他吞噬殆尽了。
但是百余年前,有个少年会为无亲无故的他造一个家,会在他害怕的时候拥他入眠,会耐下心来教他如何修行,会为了救他而抛弃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天赋。
他记起了自己曾经对陆渊的祝福。
唯愿陆渊余生见欢,岁月长安。
陵川渡的胸口那颗不是人类的心温热地跳动起来。
扑通。扑通。
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样。
他不想让陆渊死。
他要陆渊永远顺遂无忧地度过岁岁年年。
陵川渡曾经循规蹈矩、束手束脚,需要陆渊亲眼看一眼自己的未来,才敢做打算。
但现在,他想赌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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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川前,又来了两位不之客。
躁动的海水激荡而出,变成了龙伏川上的湍急跌宕瀑布。
他们踏着陵千枝曾走过的路,互相肩靠着肩,走近了这片倒悬之海。
但是不之客又何止他们两位。
从南山百无聊赖地踢走山崖边的一块碎石,看见他俩欢欣鼓舞地挥了挥手。
陆渊终于在对方这种妩媚的狐狸眼上,诡异地感到了熟悉,“你是谁?”
从南山先是指了指自己,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随即她状似苦恼地挠了挠头,“我不知道,因为你们人类给我起了好多名字,最早的时候你们叫我兀遮支,近百年有人喊我赤方娘娘。”
“还有一些你们估计没有听过的称呼。我做过韩世照的幕僚,让其入道引得皇帝暴怒。我做过新帝的心腹,替他找来了一个骨雕师……”
从南山,她自己名字都说了,她是从这个世界最南的山峰而来。
龙伏川的尽头是兀遮支尸身化作的古战场遗址。
“你只是一段意识。”陆渊抬眸看向她,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你为什么要做那么多事情,你从封印出来,世界归于初始,你一样也不存在了。”
从南山点了点头,“如你所想。”
“我一直所求的只有一件事,死亡。”
陵川渡顿了顿,开口问道:“为什么?”
从南山仿佛又变成了之前赤方的样子,明媚莞尔道:“活了很久,太孤独了。没劲。”
祂没有同类。
唯一的同类只想杀了祂寻求苟活。
祂被封印在地底,祂能清晰感受到虫豸钻过祂的神魂,能无时无刻地感受自己身体腐烂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