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不行。眼见着,面前的景象渐渐熟悉了起来,曲折蜿蜒的小路,几块假山石,很快就见到了熟悉的院门。
正是她撞见金福柱几个搬货卸货的地方。
若她与陆清和之前的推断没错,这里应该是赵都云藏铁器私兵之处吧?!
她贴向胸前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声音也平静:“此处是……?”
几样绿景遮掩的地方,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别院,石砖间冒出青苔,像是没有专人打扫的样子。
赵都云猜着她心中所想,很有炫耀的意味:“这是我的地方,平日不让人进出。你若想避人,便先住在这里。等我忙完这阵,将你接到云京去。”
忙什么事情忙完能定居在京城?谢辛辛不敢想,只谨慎打量着这里,不知赵都云会将铁器放在何处,更大的可能是他早有筹谋,将生铁的兵器送去炼造,送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可历过事的地方,必不可能全无马脚。这一点,她随着陆清和经历了几桩案子,早就学会了。
赵都云问她:“你在找什么?”
谢辛辛心空跳一拍,故作镇定:
“我在想,为什么让我住在这种地方。郡王究竟是想以什么身份来接我入府?”
赵都云哂然一笑:“你如今的样子可爱多了,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你是我最放在心里的人,自然配得上最好的。莫说郡王妃,哪怕是皇后的位子,你也做得。”
扇巴掌
“父王薨逝,府上不适合办喜事。”赵都云狠狠咬着唇,露出几颗森森白牙,“哪里是我不想风风光光地迎你进府,是他死的实在不是时候,这事也得怪你不是?”
果然赵都云一点没变,从小疯到大,没说两句就癫言癫语。谢辛辛感到一阵恶心,死命咽下一口酸水,才没让自己直接吐出来。
看她忽地低头,赵都云只当她是被惊着了,嘲笑她:“这么不经吓?当初我认识的谢小小姐可不是这样,倔驴一般,我与父王亲自登门,你也不曾拿正眼瞧我。”
谢辛辛勉强笑笑:“是你做派太狂悖无道了些。今日也是。王爷新丧,你不去先去看他,却把我带到这里。看着没人居住,却也未落灰,这儿之前是做什么的?”
她试探地问询,赵都云却眼尾飞扬,略过了最重要的问题,只说,“怕什么,老东西死的不是时候,不代表他死的冤枉。你若是爱听,再大逆不道的话我也可说。我告诉你,我和那姓陆的不同,除了你,我想要的还有很多。兵马、天下……同样姓赵,那位该有的,我也要有。”
谢辛辛对他的理想抱负一点兴趣也没有,眼见的不耐烦了:“赵都云,你和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赵都云愣神片刻。
是啊,他说这么多干什么?这个女人,有气节是常态,如今低头才是出乎意料。他这么急切地将一切告诉她,何必呢?
他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已经在脑海里和她说过一千遍、一万遍,幻想着她笑眯眯地看他,说你果然同当初不一样了,雄韬伟略,不是从前那个为一个小摆件生气的孩子了。
倘若她能理解自己的志向,定然也能理解他烧了谢家也是势不得已吧!他这么想着,仿佛真的已经被原谅了一般,心情大好,“我会等的,等你懂我。”
太不要脸——谢辛辛心里只有这四个字。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假装没听到,继续向里走了几步。
上次走的匆忙,没仔细观察这个院子。如今有心去看,见周围林木葳蕤,院中却平坦开阔,家具甚少,确实适合做货物的转运之地。屋中只有一桌,一柜,一床,差可称之为卧房,却没有堆放过东西的痕迹。
她本想尽快拔剑结果了赵都云,此刻却怀疑起这个院房的构造来。
王府人多眼杂,生铁兵器是不法的东西,不放在明面上也情有可原。如此,难道此处会有什么密室?
她将目光放在卧房的橱柜上,眼神闪烁了下。
不管刺不刺得死赵都云,此事之后,自己一定难活。刘宛有茗琅和边青昙照看,或能脱身。玉春楼和谢家其它铺面,就交给茗琅打理。唯有陆清和,在云京不知怎样了,麻烦解决没有。
但如果她能在宣王府中有什么发现,给陆清和去一封信,若能为他脱身有帮助……
她自嘲地笑了笑。飞蛾扑火之身,却忍不住想保全许多人,实在不自量力。
“你走吧。”谢辛辛拂了拂浮灰,找个椅子坐下,“到底是你亲父王,总要去丧仪上露个面吧?”
说着,眼风打量着赵都云的动作。
她只想让他快走,好自己一个人琢磨一下这间院子的玄机。
怎料赵都云嘴角勾起妖戾的笑,弯腰看着她的眼,“你急着赶我?”,后半句很像是,我偏不让你如愿,只是话没出口,全写在促狭的眼睛里。
冷不丁一张男人脸凑在她面前,乌发朱唇,若不是长在赵都云的脸上,她也会夸这张皮相有几分女人的美艳。但他身上的血债足以盖过这些,让他皮相的美透出瘆人的鬼气。她避其锋芒,侧过脸去,“我已经随你进了府了,别不知好歹……”
赵都云嗤笑一声。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才像是原来的她。他反而起了兴致,伸手揽过她的脖子,“你是好是歹,让我品一品才能知道……”
“啪”地一声,赵都云脸上一个红印,针扎般的疼。
怔然的抬眼望去,谢小掌柜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气愤地瞪着他,发着抖的身形与多年前模糊重迭,好像又是谢家那个谢小小姐,口中说着“嫁给你好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