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病成个药罐子,哪能建军功……这身子如今也……”
王妃还要劝,却被陆佗打断。
“你不用说了,这是欢知教子不当,叫她这几日也不要出门了。”
陆清和禁足,是皇上的惩戒。王爷的意思,是要连带着禁了陆清和生母四姨娘的足。
王妃脸色一变:“清和小时候,没少在我这里和景明一同教养。王爷说教子不当,意思是说我也有错了?不若连我也一起关起来。偌大的王府里,王爷您一个人走动,多自在!”
陆佗苦笑:“我哪有这个意思,你又同我怄什么气?”
王妃道:“王爷不是不知道,欢知妹妹她……王爷,您这样,清和只怕要更受罪。”
陆清和却无暇去顾及他父王此时的心境。
面圣之前,被白公公截胡,想也知道是赵都云的手笔。如今他成了云顺郡王,和宫里走的是愈发近了,连大皇子的近侍公公都支使得动,还给他罗织了这样一个罪名。
不仅限制住陆清和的计划,甚至把赵都云自己头上的脏水也泼到了他的头上。
若能把账本呈上去也就算了,可皇上铁了心的不见他,御书房又像个铁桶似的递不进东西。
这查宣王府是皇帝的主意,如今禁他的足也是皇帝的意思。君心难测,陆清和暂时未看明白。
焦虑之际,提笔写道:
辛辛,展信安。
又怎么也写不下去。
他的罪名和玉春楼有关,她还好吗,是否也遇到了麻烦?
要不,翻墙出去,先溜到莲州去。不能亲眼看一看她,叫他怎么放心?
于是在墙垣附近盘桓,问阿凤:“若让你一时辰内教会我爬墙的轻功,可有办法?”
阿凤正在柿子树下逗小虫,闻言挠了挠脑袋:“若是教一个练武奇才,没准能成。但公子你的话……”
陆清和叹气,绕回了书桌前,“罢了,不必再说了。”
瑛王府
日升月落,又是第二天。阿凤进屋伺候的时候,顺便说了四姨娘也被禁足了的消息。
陆清和神色不变,静静看着书,那书页却许久没动过,“这样也好,四姨娘也省心,不必到我面前怨怪了。”
阿凤是四姨娘向北瑛王讨要的,后来又送给了陆清和,所以知道四姨娘争强斗胜的性子。她本来就处处强求着陆清和,非要他比过陆景明这个嫡长子一头,但凡比不上的地方,该怎么拷打鞭策都来。
公子出府前,说是替王府、替皇帝办事去了,让四姨娘冰块一般的脸总算松动些。如今回来却是一个待罪之身,可想而知四姨娘又要发疯了。
故而,阿凤甚至摸不清楚这禁足四姨娘,是王爷对四房的惩戒,还是对公子的体恤。
阿凤想了想:“只怕四姨娘会更迁怒公子……”
陆清和唇角扬了扬,“大哥不是也在京么,届时再让大哥找个由头来见我。”
小时候每每被四姨娘折磨得不行了,陆景明就会在四房的门口出现,张牙舞爪地说陆清和弄坏了他的木枪或是木武人,让他出来赔罪。
借这种拙劣的理由将他解救出来。
想到公子年青时候的事,阿凤哦了一声,眉眼也缓和。
说话间,见陆清和憔悴,像是晚上没休息好的模样,不禁担忧起来:
“公子,您还在担心莲州那边吗?虽说阿凤立时教不会您翻墙,但踅摸一些桌椅板凳,将公子抬出去也是可以的。”
“罢了。”陆清和放下书,日光在他脸上沉静地流淌着,“我就算翻出去,又能帮她什么?本想这次回家,能将她介绍给父亲听一听,如今却连父亲也见不到。”
若是能递个消息给王爷也好。但圣令如山,多少双眼睛盯着王府呢。
其实这北瑛王府看着恢宏,却不是北瑛王的主场,个中不知有多少皇帝的眼线。真正的北瑛王府在边境,在军营,在喊声震天的热血战场。北瑛王是靠战功得到爵位的,圣上的忌惮、朝里的争斗,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不在意。
因而宫里说禁足,那必然是禁得结结实实,王爷把圣令当军令一样遵守,哪怕是阿凤要去求情,他也不会见的。
一筹莫展的时候,院外却传来爽朗的一声:“清和!”
从窗子里望出去,正是刚才惦记的亲哥,陆景明,此时横坐在院墙上,耷下半条腿来,笑得如其名字一般,景和澄明。
闻名遐迩的陆世子,此时既不像在军中那般肃杀,也不如在朝中那般恭谨,见了陆清和,依稀还像个十六七的少年。但脸上的沟壑分明告诉陆清和,他已经是个刀下饮血的将军郎了。
陆景明兀然出现,按道理,转机就出现了。若是拜托世子爷去在王爷面前说话求情,说什么都使得。
陆清和却微微扣了手指,书角蹙起不显眼的褶皱。
他心中犹豫,脸上笑意平静:“兄长,还不下来,生怕父亲没发现你偷偷来见我不成?”
陆景明翻身落地,极好的功夫,鞋底触及树边的泥土,没惊起一丝灰。
陆清和叹了声:“真好。”
落了地,陆景明像有话要说,脸上明显写着犹豫。
陆清和在心中摇了摇头。他这大哥,这些年学会了隐忍,骨子里却还是急躁的。自己才回京几日,这就忍不住了。
“顺道给你带的炉烤鸭。”陆景明朝他丢了个油纸包,“尤记得你小时候爱吃这个。虽然现在的口味或许变了,但大哥的好意你就受着吧,我也不是什么精细人儿,懒怠去想你如今口味的变化了。……你刚才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