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知道,这事本就与陆怀砚无关,他能进来打断阿兄的话,已经算是管得够多了。
陆怀砚本来想解释,他也没想到云帆今晚会对云梨说出这番话,还不待他阻止,云帆就已经说完了。
云梨这回干脆坐在地上,脑袋枕在双膝上,扭头望向炭盆着隐约跳动的火苗,“我没事,天色已晚,还请陆公子出去罢。”
陆怀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嗓音低沉,“我是早知道你阿兄心悦你一事,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急着对你表明心意,阿梨,你没做错任何事,不必为此事内疚。”
陆怀砚脑中闪过从前在陆府时,冬日的晴日里,云梨坐在窗边给他缝制护膝时的画面。或许,让人爱上她,本就是件极容易之事,只是那时的他,一叶障目。
云梨偏头看他一眼,第一次用带有讥笑的目光看他。
“陆公子自以为很了解我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并不觉得内疚,我不过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罢了,我只是担心阿兄会做出些什么,担心阿兄的安危。”
“况且,我相信,阿兄他只是一时想差了,没分清心悦之情和亲情,待阿兄想通了,一切又能回到从前……”
话虽这么说,云梨知道,这话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罢了,在阿兄表明心意的那一刻起,她与阿兄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云梨心中长叹一声,阿兄啊阿兄,你最该心悦之人不是我,也不是北狄王女,而是兰英姐姐啊……
陆怀砚被她的眼神和语气一伤,往日里的淡然抖地变得茫然无措起来,他敛眸匿起眸底的隐痛,低声道,“那你早些歇息,地上凉,莫要久坐,别多想。”
说完,陆怀砚朝营帐门口走去,走前他又往炭盆里加了几块炭,将炭火拨得更旺些后,见云梨还坐在地上,他扫了一眼营帐内,从床榻上拾起一张毯子,毯子握在手心里很软,而且也没什么异味。
他来到云梨身边,轻轻将毯子搭在她肩上,云梨扭头看看落在身上的毯子,也没抬头看他,伸手攥住毯子一角,对陆怀砚道,“多谢。”
陆怀砚这才出了营帐。
*
陆怀砚回到自己住的营帐后,言聪早已候在营帐内,见陆怀砚满脸失魂落魄的模样,言聪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连忙揉了揉眼。
哎,好吧,还真是他看错了,他就说,公子怎么肯能会有那种神情。
陆怀砚进来后坐到椅子上,阖上眼问,“可探听到了些什么!”
方才北狄二王子与三殿下在营帐似有事相商,试问狼狈在一起能干些什么好事呢。
言聪灵机一动偷偷打晕一名守在营帐最角落的一个侍卫,和那侍卫换了一身衣裳后又偷溜回到原来的位置驻守,那侍卫的衣裳难穿不说,还有一大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熏得他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不过好在他还是忍下来了,并且也断断续续探听到北狄王子和三殿下说了些什么。
言聪道,“三殿下似乎提到了船的事,说还要继续从北狄运些什么东西出去,就是不知道运的是些什么。可是公子,如果真要运东西的话,大丘沿途船驿、客栈应当能提前得到消息,可咱们安排在枫河、东洛的人都没都没传信过来。”
陆怀砚冷笑一声,“若我们安排的人不出错,那么问题只会出在运的过程中。”
说完,陆怀砚猛地睁开双眼,像是想起些什么,“我记得当初我在寒玉山时,曾瞥见一条宽阔江流,那时我并未放在心上,可待我回到客栈翻开舆图一看,舆图上的寒玉山附近,并未标有这条江流。”
陆怀砚点到即止,没有再说下去。
言聪恍然大悟,“公子是想说,三殿下从北狄运走的那些东西,可能并未走官道,走的极有可能便是这条未被标明的江流。”
陆怀砚,“还不算太笨。”
“公子,可要属下再去查查这条江流是何来历通往何处!”
陆怀砚看他一眼,“记住,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不可强求。”
言聪心里暖暖的,“我办事,公子放心。”
言聪一走,陆怀砚指尖轻轻点着桌案,也不知,三殿下运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若三殿下有谋反的心,运走的是什么便不言而喻了。
此刻若将此事上报与圣上,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想了想,暂时按兵不动,避免打草惊蛇。
因着云帆昨夜对云梨表明心意,云梨一整夜都辗转难眠,一闭眼,就会想起从前与阿兄相处的点点滴滴,那时她并未察觉到阿兄对她的情意,可如今回想起来。
似乎……有些事其实早就是有迹可循的,只是那时的她并未放在心上,更不会去细想。云梨感觉头突突跳得更厉害了,头疼不已。
*
王女这边,云帆失魂落魄地回到营帐。
向云梨表明心意后,他不知又去何处胡乱走了一圈,回到营帐后,满身的雪。头上、眉弓、眼睫上都沾满了雪。
营帐内火气十足,王女刚从二王子的营帐回来。她赶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两人都谈完了,正大笑着畅饮美酒。
只是不知那大丘的狗屁皇子和她那王弟说了些什么,但她感觉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在二王弟营帐耽搁了那么久的时辰,回到营帐后,还不见云帆回来,心中本就不愉,这下更是让王女怒火中烧。
见云帆一副失魂落魄模样走进来,王女气不打一处来,随手就抄起一旁的一只茶杯朝云帆砸去,茶杯里还盛着热茶,因为是冬日,水温都比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