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英急道:“你,你…”忿然如火如荼,但大庭广众之下,她再是刁蛮泼辣,却也不能惘顾女儿的矜持,哪里开口说得出来?只是手指劲道更甚,竭力压迫——
陈天识心念一动,忖道:“我被你欺负,动弹不得,也唯有如此反抗,方解心头之恨”虽是极其难受,亦然羞臊,犹然嗔目瞪眼,勉力支撑,不多时,不知为何口水横溢,唇舌难抿,遂啧啧乍舌,果真有那几分登徒子的无赖气势——
辛英陡闻此声,慌乱不已,颤声道:“你,你…”手指微微一松,浑身滚烫炽盛——
陈天识暗道:“你莫要折磨于我,我也定然不会,不会‘非礼’于你。”只是口不能言。如此几次,辛英渐渐揣摩得他的心思,压低声音,沉声道:“小贼,你老实一些,我也不与你为难。”陈天识大喜,微微点头,旋即一念,不由叫苦不迭:“这些小灾小难算是躲避过去,只是稍时喂服那什么肾气凝结散,让我替她大哥莫名受过,可是怎样是好?”心中惴惴不安,只盼望着胡中全勿要失手,能大显神威,将黑旗帮众人赶走——
缪婳纵笑道:“三师弟的武功刚猛凌厉,属于硬碰硬的打法,每一刀下去,皆有切金断玉的威力,旁人若是与之对敌,皆不能匹敌。只是此番对手乃是武林名宿、江湖前辈之胡门主,只怕难以取胜。”——
胡中全听得真切,暗
暗窃喜:“你也知晓我的本领么?”石英咦道:“你如何灭自家兄弟的威风,反倒长他人的志气?且说说理由才是。”——
缪婳纵不慌不忙,道:“三师弟招法连环相扣,本是滴水不漏、风雨不透的上乘刀法,可惜他脾性急躁,前一招尚未使全,眼看武功,便舍了收尾衔接之势,那后一招就早早用上了,却不知那几式刀法极其重要,正能承上启下,遮掩破绽。”——
石英笑道:“原来如此,难怪我说大平今日武艺,皆是空档。”缪婳纵又道:“所幸胡门主的修为虽然深厚,但是下盘不甚稳当,其刀法‘寸劲’极妙,但每每如此,腿膝之力未免要松懈,难以为继。”手指轻点,“不错,便如方才此招,他的腿力再若强悍半分,寸劲陡发,早将三师弟的大刀磕飞。”——
石英抚须叹道:“哪里?婳纵此言差矣!分明是胡门主给我黑旗帮面子,故意手下留情罢了。”——
他二人抱臂旁立,纵横谈论,听在场中酣斗的双方耳内,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路大平忖道:“帮主大师兄与二师兄一问一答,是在给我提醒了。”刀法变化,每一招式使出,皆努力全面。胡中全一时寻获不得破绽,颇为无奈,待见对方刀刀攻己下盘,不觉大惊,转攻为守,彼此情势蓦然扭转——
石英搔搔头皮道:“怪哉,三师弟如何占尽上风?”缪婳纵笑道
:“哪里得了上风?胡门主刀刀防御腿膝足踝,自然就露出了上半身的破绽,彼此不能兼顾。二师兄如此尚且不识,可见对敌阅历还是不足。”石英叹道:“正是如此,以往出去办事,皆是你我二人出行,让他留候帮中看护。以后得了机会,还要与他多多出门见识才对。”陈天识忖道:“所谓多多见识,该是多多打架吧?”——
却听得路大平大吼一声,刀刃划地而过,不及收势,突然飞身而起,往胡中全当头劈下,疾如闪电。后者猝不及防,神情骇然,反刀架挡,堪堪撞开,惊出一身冷汗——
陈天识忖道:“那二当家的破绽,如后天之患,稍加提点,便能遮掩完全;这门主的空档,好比先天之伤,若是曝露,不及难以弥补,反倒容易被对手趁机偷袭。孰胜孰败,其实一目了然。”旋即一念,不觉好笑,暗道:“我不懂武功,奈何如此感慨?不过是胡乱猜测罢了。”辛英见他忽而蹙眉,忽而微笑,大是好奇,又恐他“歹念”再起,反倒有些忐忑,不敢相问,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场中争斗犹酣,胡中全渐生退意,暗道:“我替辛信出头,本是被他央请,以武林正道规矩相劝,无奈之下才勉强应允。黑旗帮势力壮大,三位大小帮主武功不弱,我若是在此受败,一世英名,岂非要付诸流水。”心念如是,便道:“路二侠好
武功,你我这般争执,只怕三天三夜,也不能见个分晓。”只盼望路大平承接话头,说道:“不错,何不就此歇手,好自安谈?”云云——
孰料路大平却是另外的一番心思:“大师兄与三师弟皆在一旁用心指点,如此不胜,日后见了帮众弟子,岂不赧然羞愧?”大声道:“胡门主说哪里话,今日得蒙赐教,正是金玉之机,万万不可错过。”一刀往其膝弯斫去。胡中全暗议被他拒绝,颜面无光,不觉大怒,忖道:“好一个不识抬举的浊人,你以为我真的害怕你不成?”——
十七八招过去,看他刀刃即到,也不躲闪,将手中金刀直直掼下,压在其刃身之上,上胸露出空隙。路大平觑准时机,左拳运力,猛然打来,正中他的肩膀,喝道:“得罪了。”便看胡中全啊呀一声,金刀脱手而出,当啷跌在地上,自己一个身子凭空飞去,落在后面桌椅之上,其势颇猛,轰隆一声,竟把好好的红木大桌给压塌,一时之间,木屑横飞——
路大平欢喜不止:“这番夺得面子了。”提刀上前,走上两步,却被缪婳纵拉住,道:“二师兄,胡门主仗义阻碍,也是出于侠义情怀,教人佩服。彼此都是武林正派,不可因此仇恶,伤他性命。”——
路大平哈哈大笑,道:“你说哪里话来?我不过是要搀扶他而已。”将地上的金刀捡起,放在一旁案上,
走到胡中全身侧,抱拳道:“胡门主承让了。”——
胡中全羞愤难当,也不理他,朝辛信拱手道:“辛庄主,我本领不济,再也帮不得你了,就此告辞。”无论众人怎样劝阻,尽皆充耳不闻,夺门而出,如飞奔跑,瞬间消没了踪迹——
陈天识大惊,忖道:“他若一走,一桩天大的冤案便要就此铸成,其时只怕六月飞雪、扰乱太平了。”——
石英冷笑道:“辛庄主,今日请你家公子用药,那也是礼尚往来,公道使然。倘若再要推诿,我唯有血洗辛家庄,只怕你上上下下一百多人口的性命,俱难保全。”辛信叹道:“石帮主休要苦苦逼迫,要是欺人太甚,我凝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只问一句话,先前说过,服药之后,一切恩怨尽皆消除,便是我有本事将毒性解除,黑旗帮也不得反悔报复,此话可是当真?”——
石英道:“我虽然不是什么一言九鼎、四马难追的大丈夫,但也识得重信承诺的道理,自然当真。”——
神医莫不救道:“老夫悬壶济世,若是医治了辛公子,还祈黑旗帮莫要记恨惦念。”——
石英道:“你若是怎能解除此毒,我等非但不加责难,但凡以后帮中病患,皆上你那神医店候堂求诊。”——
莫不救抚须笑道:“不敢,不敢,若是小恙,店中雇医皆能用心伺候,倘为大病,老夫亲自上门医治。”——
砰的一声
,辛信拍案而起,石英脸色一变,方要发作,却看他缓缓走到“辛公子”跟前,道:“吾儿,你好糊涂,哪里不好胡闹,却偏偏跑到妓院之地,又与石家的少帮主发生冲突,竟惹下这等弥天大祸?若是往日,我便是陪你死去,也决不让你受这般诺大的委屈。只是全庄上下尚有一百余条性命,尽皆无辜,却不能为你一人枉自葬送。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万难回头,为父唯有大义灭亲,你去了黄泉道路,安心饮下黄婆之汤,安心投胎去吧。”流下几滴眼泪,脸如土色,浑身抖若筛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