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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绝谷良缘一(第2页)

算这两柄剑当真从世上消失了,那些人就会善罢甘休吗?”王利锋道:“是啊,‘一经两诀合双剑’,没了‘双剑’,还有‘一经’和‘两诀’。天下人都知道我王利锋的本事,这‘一经两诀’也早就着落在我的身上了,倘若我也跟着这两柄宝剑一道消失,或许世上再无人有机会来打本门的主意。”他说到这里,又往山下看了一眼,续道:“王利锋啊王利锋,亏你自负聪明,却怎么从未想到这一点,如果你肯早些带着这两柄宝剑跳崖的话,不就免了中原武林的一场浩劫了吗?”看了一眼徐菀茹,道:“只可惜为时已晚,就算我现在肯自尽,也不免累得徐姑娘你无辜枉死了。”

徐菀茹道:“王大哥这是哪里话?若你为了不叫天下英雄因争夺五宝而互相残杀,情愿一死的话,我陪你一死又何足惜?何况,何况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王利锋听了这话,虽是在死生面前,依旧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回头又是一瞧,见那群黑袍人已迫近峰顶了,忙道:“只可惜徐大人的临终所托,我王利锋怕是要辜负了。”徐菀茹道:“那倒未必,在阳间你只能照顾我到今日,到了阴曹地府还要托赖王大哥你照顾。”王利锋见她如此坦然,实是罕见,又问道:“你当真不怕死吗?”徐菀茹道:“王大哥你不怕,我也不怕,

只要有你陪着就行。”王利锋心中虽喜,但想到不久就要跟她同赴黄泉,却也有些伤感。

这时那些黑袍人依次上了峰顶,将王利锋和徐菀茹二人围在悬崖一侧。居中一人道:“王四侠,你中了我的金镖,还能挨到现在,这铁剑门的功夫果真不同凡响。”王利锋道:“还未请教各位高姓大名?师承何门何派?”居中那人道:“铁剑门是名门大派,自然不会听说过我们陕西十姓门了。”王利锋道:“哦,原来陕西十姓门,我铁剑门与贵派素无仇怨,不知你们何苦要来找我们的麻烦?”那人笑道:“‘一经两诀合双剑,王屋洪门始传来。铁剑五宝非凡物,重光遗藏此中猜。’天下之人谁不知道你们铁剑门的五宝之中藏有一笔大宝藏的秘密,王四侠说不知我们的来意,不会是在说笑吧。”王利锋也是一笑,把两柄宝剑高高举起,道:“这是本门的天罡剑和七星剑,各位想必是势在必得。”众人自是想要上前去夺,可是碍于王利锋的武功,也担心抢夺之时一个失手会把宝剑打落悬崖,是以谁也不敢乱动。王利锋续道:“既然天下之人都欲夺取本门的五宝,那就劳烦阁下帮个忙,将今日所见的事实公诸天下。”说着拉住徐菀茹,连人带剑一并跃下了悬崖。

陕西十姓门的众位黑袍人当真是始料不及,齐向山崖下望去,却见火光之下皆

是皑皑白雪,这崖深不见底,料得王利锋和徐菀茹是百死无生了,眼见到手的宝物转瞬之间消失无踪,不禁连连叹息。话说那王利锋携着徐菀茹跳落山崖之后,见徐菀茹闭目待死,心想自己一死原是为了铁剑门免遭罹难,原是为了中原武林不起纷争,这徐菀茹却又是为何?她在山神庙就肯为自己而死,此后说话之时更是屡屡提及,这一点自己早就了然于胸。既是这样,又何必叫她跟着自己一起死呢?想着想着,就生了悔意:“她对我的这番心思,我真不该带着她一起自尽。”一手将徐菀茹揽在怀中,脚上使出了“金燕功”来,可是这坠力甚大,莫说他此刻有伤在身又是带着徐菀茹,就是一个绝顶高手独自一人又岂能在如此下坠之时凭空再起呢?

王利锋终究是聪明,他慌乱之中将天罡剑交给了徐菀茹,一面施展轻功的同时,一手握住了七星剑,在那陡如笔挺的雪崖上猛地一刺。这剑当真是锋利无比,先是轻易刺进了薄薄的雪层,接着又刺入了石壁,顿时火花冰絮飞溅开来。王利锋心想这一着或许会救得自己性命,脚上功夫不停,手臂也更加用力,果然坠势稍减。下行了约莫一百余丈,王利锋的手臂早就酸麻无力,幸好这坠力已然不大,二人落在了一片深雪之中。

王利锋的右腿和心口痛得愈发难忍,显是方才使尽全力之时

触痛了伤处,他不敢出声呻吟,唯恐把徐菀茹吓到,只是轻轻地道:“徐姑娘,你有无受伤?”徐菀茹此刻就在他身畔,答了句:“我没有事儿,真想不到我们竟然没有死。王大哥,你怎么样呢?”王利锋道:“我,我的腿不敢动弹,胸口也是剧痛难当,好像是刚刚用力所致。”徐菀茹甚是关心:“那,那我该怎么办才能帮到你?”王利锋道:“你先取出火摺照明,看看我们是在哪里?”徐菀茹应道:“是。”便即照做,四下里登时亮了起来,映着白雪看得更加清晰,只见后面是笔直的悬崖直通向上,前方却又是万丈的深谷。徐菀茹惊叫了一声,王利锋急问道:“怎么了?”徐菀茹道:“这里是一个半天吊,上也不是,下也不能。”

王利锋叹了口气,道:“我只当这一下会死里逃生,疏不料会到得如此境地,莫非真是天要亡我么?”徐菀茹走到王利锋身畔,安慰他道:“王大哥,既然老天不想让我们活,我们俩死在一起,又有何妨?”忽然愣住,看着王利锋身后的悬崖怔怔出神。王利锋奇了,问道:“徐姑娘,你怎么了?”徐菀茹喜道:“王大哥,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晃动手中的火摺伸向了崖壁。王利锋回头一瞧,只见这崖壁之上漆黑一团,约有两人大小,在火光之下看得十分清楚,正是一个洞穴。王利锋惊道:“

这里有个山洞,咱们正好先躲在这里避避风,再找出路不迟。”便欲起身进洞,可是腿部剧痛难忍,忽然又坐下。徐菀茹道:“王大哥,咱们不急进洞,我看你的腿中了金镖,似乎伤得也不轻,还是快些处理一下伤口吧。”王利锋犹豫了一下,只得掀起裤角。

徐菀茹“啊呀”一声尖叫,道:“这,这是怎么了?”原来王利锋的右腿上已有一大块皮肤呈紫黑色了。王利锋道:“陕西十姓门的金镖上喂有毒药。”徐菀茹道:“原来你早已中毒,却一直未说?”王利锋点点头。徐菀茹道:“我听义父说过,这中毒之后,须得立即把伤口处的毒血全部吸出,直至血色变红才可,否则可有性命之忧。”将火摺递于王利锋手中,就要给他吸毒。王利锋叫道:“徐姑娘不可,这血已是毒血了,恐怕会间接令姑娘中毒。”徐菀茹道:“能救王大哥你,就是被毒死也没关系,何况这毒血未必就能让我中毒。”不顾王利锋反对,已将嘴贴在了伤口处,一口一口的黑血随即吐在皑皑白雪之上,王利锋举着火摺看得清楚,心想:“她为了我竟不顾自己的死活?我俩如今已有了肌肤之亲,如若我们都能侥幸不死的话,我可得一辈子对她负责,绝不能做半点对不起她的事儿。”

过了好些时候,血色终于转红,那皮肤的紫黑色也渐渐消去。徐菀茹道:

“怎么样,我没有中毒吧?”一面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给王利锋包扎了腿。王利锋心中自是感激,待得徐菀茹给自己包完了腿,正待相谢,哪料徐菀茹笑道:“王大哥,你给我包扎了头,我给你包扎了腿,咱们俩可是不亏不欠正好扯平啊。”王利锋知她是在说笑,心想这姑娘心底善良、待自己又好,真是难得一见,不禁望着徐菀茹发了呆。徐菀茹见王利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一红,急忙转过头去,低声问道:“王大哥,你怎么了?”王利锋忙道:“王某唐突,姑娘勿怪。我刚刚只是在想,我与姑娘相交不深,但是姑娘却肯几次为在下舍命,以后我可不知该怎生好好待你才是。”

徐菀茹羞得脸色更红,也不说话。王利锋知她心思,伸手将她拉过,续道:“茹妹,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待我这么好的姑娘,如果我俩能逃得此劫、大难不死的话,我定会好好疼你爱你,不让你受半点欺负。”徐菀茹靠在他身边,嗔道:“那个程姑娘待你可比我要好多了。”王利锋道:“她怎么能和你比呢?她终究是邪魔外道,我铁剑门跟她是正邪不两立的。”徐菀茹问道:“如果她跟我一样,也是个普通的人呢?”王利锋道:“那她也不如你,因为我喜欢你不只是你对我好,更重要的是你肯为我不顾性命。”徐菀茹道:“她为了你肯留下

来拦住强敌,难道就不是肯为你不顾性命吗?”王利锋道:“她若是个普通人,未必就会如你这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不过她确实是为了我做了不少事儿,我原不该负她,可是感情的事儿都是两厢情愿的,我根本就不喜欢她,又有什么办法?而且一正一邪,于我铁剑门也不会有什么好处,我跟她在一起是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徐菀茹听他说得真诚,也不敢打断,只听王利锋复道:“茹妹,普天之下似你这般单纯善良的,绝对少有,单论这一点怕是一百个程如玉也未必及得上你。我喜欢的就是你这样。”徐菀茹笑靥生花,低声道:“在我心中,王大哥你也是独一无二、响当当的大英雄。”忍不住低下了头。王利锋见她娇羞的模样,十分欢喜,忽见她打了个寒颤,柔声道:“茹妹,这里很冷,咱们先到洞里去躲躲。”徐菀茹点点头,扶着王利锋进了洞,只因那洞中漆黑一团,虽有火摺在手,但王利锋有伤在身,徐菀茹实不知会有什么怪物出现,是以不敢贸然入内,只是叫王利锋倚在洞口避风御寒,自己则坐在了他的身边。

王利锋忽然长叹一声,徐菀茹不知何故,急问缘由。王利锋道:“想不到你我二人互吐心意,竟是在这种地方,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出路离开这里。”徐菀茹道:“能得四哥你倾心,哪怕只有片刻可

活,也是死而无憾。”她和王利锋此刻已然互述了爱意,自然不再称呼他为“王大哥”,而改称“四哥”。王利锋搂过她,心中自是激动不已。这晚二人便这么在山洞口歇息了一宿,虽然她们已经彼此定情,但终无越轨的行为。次日天一亮,王利锋就道:“茹妹,这个山洞看不见尽头,说不定真的通向另一个地方,或许可以离开这里。咱们俩一起去看看吧。”徐菀茹道:“你的伤还没有好,若是洞里真有什么危险,那可如何是好?”王利锋道:“我有双剑在手,你不用害怕,紧跟在我身后就是。”徐菀茹不好违逆,只得答允。

二人径往洞中行去,初时距离洞口极近,还有些光亮,不料行不到丈许忽然转了个弯,就再也看不见东西了。王利锋取出火摺照明引路,另一只手握着七星剑,生怕真有什么怪兽冲出伤了徐菀茹。他和徐菀茹背靠洞壁,缓步而行,只觉这山洞时宽时窄、时高时低、时直时弯、时上时下,当真是不易行走。他腿部有伤,更加不敢加快脚步,沿洞行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忽然眼前一亮,已望见了洞口。二人大喜,拔步跟出,顿觉豁然开朗,眼前却是另一个世界:四周尽是悬崖峭壁,乱石突兀,其险峻丝毫不逊于山洞的另一端;一条水势不大的瀑布由一面悬崖数十丈之高直泄而下,落地后汇入一条小溪;

四面绝壁当中占地不大,方圆不过里许,一眼就可望见尽头,大部分都是青松,只是松林边有几棵梨树,此刻正光秃秃的;那条溪水就流经这片松林,聚到了林边一个小湖中。

徐菀茹乍见此景,十分兴奋,在雪中不断挥舞。王利锋也走到雪中,但见这松林里到处都是松子、小溪中也有鱼儿在游,喜道:“茹妹,看来我们俩不用死啦。”指着地上的松子和水中的鱼给徐菀茹看。徐菀茹道:“总算上天眷顾,不肯让我们这对鸳鸯就此丧命。”拾起松子吃了一颗,不住点头,跟着又喂王利锋吃。二人绝处逢生,自是说不出的高兴,当下在洞中生火,捉了两条鱼来烤了吃,算是美美地饱餐一顿。饭后,王利锋道:“江湖上的人都要夺得这天罡、七星两把宝剑,又想抓我回去逼我背出‘天罡经’和天罡、七星两套剑法,好琢磨那个根本就没有的李后主宝藏。昨晚我们俩跳崖,相信陕西十姓门的那些黑袍人定会断定我们已死,不日自会传遍江湖,或许就免了中原武林一场浩劫。咱们既然逃不出这里,所幸也有活路,以后隐居于此,过着简单的生活,自也逍遥快活。哈哈哈,我这‘逍遥剑’的名号,想不到此刻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实。”

徐菀茹听王利锋说要和自己隐居于此,心头不住欢喜。此后数日,二人便栖身在山洞之中养伤,靠吃

松子、食小鱼、饮溪水为生,果然徐菀茹的额头也已大好,王利锋亦可以行走如常了。这日王利锋见自己二人都躲在湿暗的洞中居住,说道:“不成,我们既决意要在此隐居,怎么能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呢?”虽然伤未痊愈,仍是不顾徐菀茹劝阻,于数九寒天之中拿着七星剑在松林中砍树筑屋。他势单力薄,徐菀茹又不能帮忙,是以这一干就是数月之功,转眼间天色渐暖,已是初春时节,王利锋终于把新屋建好。新屋就在悬崖下、松林旁,近邻飞瀑,当真是个好地方。王利锋和徐菀茹甚是高兴,道:“茹妹,我们的新家建好了,不如再来个喜上加喜,你看如何?”徐菀茹道:“喜上加喜?如何喜上加喜?”脸色红润,显是明白了王利锋的意思。

王利锋假意不知,答道:“是啊,你我注定日后是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眼下被困谷中已有几个月了,何不今日就拜了天地,结为夫妇?”徐菀茹脸色更红,隔了良久,才道:“一切但凭四哥的吩咐就是了。”于是二人面向东面跪下叩头,算是拜了天地。这面向东面之意,是因为铁剑门地处此地的东面,王利锋心想师父不在身边,无人为自己主婚,只得行此权宜之计。二人新婚伊始,自是别有一番高兴。王利锋出身名门,虽与徐菀茹在谷中生活了数月,但一直都是以礼相待,

直到新婚当晚才和徐菀茹行了夫妻之礼。

此处位于西北内陆,向来干旱,这谷中的小湖有水流入,却不流出,竟是一潭盐水。夫妇二人在谷中有吃有喝,虽不是锦衣玉食,却也过得十分幸福。一晃几个月转瞬即过,这日徐菀茹晚饭期间忽然呕吐,王利锋不明原由甚是关切,不料徐菀茹竟道:“傻四哥,你要当爹啦。”王利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茹妹,你说什么?快再说一遍。”徐菀茹拉住他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柔声道:“我怀了你的骨肉,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当爹了。”这一下当真是喜从天降,王利锋大叫道:“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怎么也不敢想象自己竟然即将成为一个父亲。这一晚他高兴地难以入睡,脑中浮现的都是他如何跟孩子游戏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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