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少君重足落地稳住身形,深深呼了几口气!心道这个刁蛮少女下手竟如此不留余地,以她这等身手,要想在别人脸上划几个叉叉绝非难事,而且以她出招的狠毒老辣,还有这等泼辣的性子,没准还真替什么人脸上挂过花!祈少君何尝不爱惜自己的俊脸,庆幸自己的武功重修心神,气定神闲便能从容闪躲,纵是处于下风也有洞悉间隙并一击制胜之能,若非如此,恐怕用不着刚才那几回合,他就得血溅大戏台,可见对手下手委实太狠。
一念至此,饶是他心胸再宽容,也不禁大怒!
台下的若心和水瑶,见祈少君开始渐落下风,急得手足无措,刚才那几回合之凶险,连她们都看得明白,两颗芳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而卓立于她们身旁、凝神观战的铁仲玉,脸上的表情则是时而微笑、时而微蹙,他不断地思付着:“这个小丫头复姓司徒……嗯
,果然家学渊源,只是这脾性……想必是司徒老兄疏于管教;至于这个少年,跟玄一老道是何关系呀?”
他早看出了这对少年男女奥妙的身法和剑指上的绝技,而且台上的比斗固然凶险,但铁仲玉早就全身蓄劲,只待两个少年人任何一方有危险,他立刻出手化解,只是他也未料到这对少男少女均非池中之物。
尤其是祈少君,虽处在下风,也恼恨对方出手不知轻重,但同时却也无比地兴奋,因为他自从练就一身绝世武功以来,还未遇上上乘的对手,能这般与自己对招,而今夜眼前这位紫衫少女,尽管年轻尚轻,内功也尚未到火候,但除此之外,绝对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所以他岂能白白放过这大好机会?
基于此心态,他虽迭遇凶险却愈加信息和镇定,运气玄天无极功,飘逸的身法正全力施展开来……
只是司徒曼玲的轻功也达上乘,占得上风便绝不给对方喘息之机。
远远望去,两个身影一攻一守,在台上上蹿下跳、直如笼中飞鸟。
而台下,原本是来看轧神仙庙会的街坊们,几乎全挤到这里成了观众,台上是金铁交击、全掌劲风和衣袂抖动之声,而台下则是如雷鸣般的喝彩声一浪接着一浪……
“好啊~~!”“打呀~~!”“比刚才的跑龙套可精彩多啦!”
“小美人~~!祈少侠都让你这么多招了,你加把劲儿呀~~!”
“
哎呀,加什么劲儿呀?你没看出来?人家祈少侠怜香惜玉,一定是看上这位小美人啦!至于那小美人么……想必也有意思,所以么……呵呵!”
“哦~~~!很好~~~!很配~~~!”
要知道,围观街坊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能耐向来是一绝,台上如此凶险的比斗,却被他们说成了打情骂俏耍花枪。但深层一想,江湖留言造谣生事,有的人阴险狡诈,却靠着沽名钓誉赢得一生清名,而有的人玉壶冰心却蒙冤受屈,不也正等同于此理?江湖险恶,实难以只字片语说得清。
而水瑶固然不懂江湖险恶,但刚才街坊的戏谑之言她焉有不懂之理?心中醋意大盛,娇喝道:“你…你们胡…胡说八道!我…拧下…你们的…嘴!”
可是她这么一来,反而使得戏台上下的情景变得更“精彩绝伦”,街坊们大都老于世故,哪个没看出这小姑娘是何心思,一个个接着拿她寻开心……若心也是甚感尴尬,连忙上前抚着妹妹、劝她噤声。
而台上的两人可没时间、也没心思欣赏台下的的情趣,激战继续着……
又堪堪打了六十多招后,祈少君突然灵机一动,借着一个后撤步,举起握剑的右手,奋力将重剑猛掷向司徒曼玲身前,剑势虽缓、但势大力沉!
司徒曼玲陡遇突变,立刻柳腰一拧、侧身避过!
“嘭!”重剑落地,戏台上顿时砸出一个洞、灰尘满
天
灰尘弥漫之下,祈少君疾步而上、双指一夹制住对方的紫宸剑!可就在这一瞬间,灰雾朦胧之中突然碧光一闪!祈少君大骇之下,那道碧光已经到达他的右眼处,眼看他今后一辈子都得当独眼大侠,又不知道要令多少姑娘伤心!
千钧一发、当真是千钧一发!一道强大到无法形容的劲风,从他的眼前闪电般掠过,同时“叮”的一响!祈少君没变成独眼龙,但他的脸上和原本要夹住那道碧光的两根手指却隐隐生疼,因为掠过他眼前的这股劲力并不是散开的,而是凝聚成了一股无形的剑!
他心中既惊又喜,能够做到将气劲凝聚成利剑般,又能在这电光火石般的瞬间一招奏功,这等惊世骇俗的功力,除了无极门的绝顶高人,世间还有何人!
但这个是他后来才去思索的,此刻的他已经制住了司徒曼玲!
待台上的灰尘慢慢散去……
台下的街坊们看到台上渐渐出现两个身影,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且一前一后相距极近……定睛一望,只见祈少君站在司徒曼玲身后,以左手钳住对方的左臂,右指捏住了对方的风池穴,而司徒曼玲右手反握紫宸剑,从右胁朝上、正巧架住了祈少君的脖子……
祈少君缓缓凑到她的香耳边,轻声道:“司徒姐姐,听我一句劝……今晚庙会为了图开心,你也闹够了,该收手了。”说完便挪开了头
司徒曼玲额上
香汗淋漓、俏脸上也是红一阵青一阵,纤纤娇躯又动弹不得,她自幼及长几时有过此等窘态?不过这一瞬间里,她之前的刁蛮、泼辣和怒火却骤然消失无踪,因为祈少君的附耳悄语虽非甜言蜜语,但这亲昵的举动,她的潜意识中似乎特别乐意,不愿对方这么快就把头移开……
祈少君轻轻一点、解开她的穴道,后撤两步,抱拳朗声道:“这位司徒姐姐当真武艺高强,年轻一辈之中不作第二人想,小弟适才承姐姐高抬贵手,在此谢过!”他微笑着轻轻一揖,言语谦恭。
适才那一瞬间,祈少君掷剑之后、以极快之身法将立足未稳的司徒曼玲手中的紫宸剑一招夹住,谁知司徒曼玲左袖中暗藏杀招袖里剑!一把锋利的翠玉短剑直刺祈少君右眼,而祈少君招随心动、本已准备接招,但如此一来他先机必失,而司徒曼玲必有后招,胜负难料……
间不容发之际,台下高人相助,一道凌厉的劲气打飞了玉剑,他趁势牢牢握住先机,一招扣住对手脉门!但瞬念之间,他想到这位绝色少女心高气傲,当着众人之面如何下的了这戏台?便随之将她的剑反手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司徒曼玲身为当事人,岂不知这些情由?原本明亮的眼波,此刻也有些黯然的凝视着祈少君,俏丽的面容上虽满是不甘之色,但对方手下留情、又给足自己面子,也明了该
知所进退。
“司徒姑娘,承让了!”祈少君又故意提气一喊。
司徒曼玲没说话,轻轻一掠飞向了远处的房顶,转眼失去了芳踪……
这一切,台下的铁仲玉全看在眼里,不断地微笑额首。
祈少君拾起司徒曼玲留下的玉剑一看,只是一把比寻常匕首还短小一些的短剑,但剑体通身是由整块上好的和田玉打磨而成,且不说其锋锐绝非外表可比,至于价值,金铁匕首更不可同台而论。
他再拔起铁仲玉的重剑,缓缓走下戏台,若心和水瑶急切地走上前,七嘴八舌、满怀关切道:“少君!你没事吧!”“少君哥!你…还好…吧!吓死我了!”
水瑶满腹醋意下,更是毫不避忌地扑进他怀里,若心想拉也拉不开。
祈少君干笑着抚慰两姐妹之后,将剑横递于铁仲玉面前,恳切道:“前辈!刚才多谢您出手解围!”他知道刚才那道劲风是谁施展的。
铁仲玉对眼前小伙子说不出地赞赏,明明是他仗义出手为自己解围,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那刁蛮小姐出手狠辣,他也是顾全体面、尽量忍让,做事果断沉稳,武功又如此不凡,最可贵的是他既不居功更不倨傲,这样的少年实在罕见,一念至此,铁仲玉不禁朗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