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渐渐过去,幽州城此时显得很是安静,像是一个沉睡的小孩,只有隐约的几处稀松的灯火亮着,那是早点铺子正在准备新一天的新鲜食材,手擀面、热腾腾的包子、还有面条和着的浓浓鲜汤,香味之下,却隐藏着因为人心险恶所带来的丝丝杀机,天还黑着,但仿佛黑暗中有着摸不清的东西在涌动着。凌晨的夜,格外寒冷。
楚家库房,幽州楚家所对长街的一连串的铺子,此时已缓缓打开了门,门前停着许多两匹马拉着的运车,似乎在等待着主任的号令。
用箱子密封的货物快速地装上了车,一层厚厚的防火布盖了上去,每辆运车竟然看上去并无差别,这是楚家工人一夜未睡的成果,也是这场赌局的开始。
即将出门的众人眼圈都很重,看样子是彻夜长谈了,几位女眷眼里还带着泪花,年纪最小的楚月湘靠在母亲和二婶的怀里,显然是第一次远出谈生意,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麻烦事,恐怕楚家也是第一次。
秦君泽手中拿着一柄护卫那儿拿来的铁剑,一个人单独地靠在库房门前,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柄剑,似乎心中的那份不安越来越严重,他没有对旁人说,怕影响这次计划,同样也没与他们说自己打算离开楚家的决定。
抬头看着天空,点点星光伴着民间的亮光,天逐渐亮了。
似亮未亮之际,远出总有黑影在盯着楚家这边,不知
是何打算。
“驾~~~,”紧随马的嘶鸣声响起,所有运车先后,,不,是几乎一同出发,分三路疾驰而去,转眼间,库房前格外的清冷和孤寂,只有几滴泪水还在空中荡着。
望月崖,幽州边上据说离月亮最近的地方,今日迎来了许多不速之客。秦君泽与楚月湘二人坐在马车里,面对未知的危险,两个未过二十的年轻人都很安静。
不过,随着众人上到山路后,耳边除了马蹄声却依旧那么安静,秦君泽觉得有些不对劲:凌晨的望月崖,突然出现这奔波不停的马蹄声,不该如此安静,最起码也该有几声鸟叫,控诉他们惊扰春梦才对。看着楚月湘一脸希冀地看着他,秦君泽没有说出疑问。
“吁~,”车忽然停了下来,”小姐,前面好像是有人故意栓了好几根绳索挡路,我们怎么办?“楚月湘没有回答,还是看着秦君泽,看样子她把自己和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弟弟身上了。
”你别动,我下去看看。“
秦君泽下了马车,来到最前面,看着两树之间绑着的绳子,旁边那位武功不俗的孔林孔老镖头下马站立,对着秦君泽说:”以老夫的押镖经验来看,这肯定是故意设置,怕是会有竹刺或飞箭之类的陷阱,不过冲击力不大,我们随身带的木盾应该可以档过去,就是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人再等着我们。“
”既然已经到这里了,我们总不能往
后退吧,试试看吧,辛苦你了,孔老。“
孔林看着这个未成年的小子,对他的冷静颇有些惊讶,回过神来,点点头便吩咐所有人用木盾挡住马的要害和自己,其他人都注意点周围,随时示警。
果然,孔老骑着马,一杆长枪挑断绳索,车的两边立刻就飞来了所谓的”暗器“,老镖头还是老镖头,一身经验,让秦君泽放心了不少,不过心头还是有些不明意味。楚月湘手紧张地抓住秦君泽的胳膊,身子紧贴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害怕地看着鞋面。
所幸,这可能只是防止有人从这里走从而布下的拦路陷阱,敌人好像并没有派人堵截他们,看样子秦君泽的计划成功了大半,这场赌局赢了,心中这样想着便放松了一些。
马车快接近崖顶了,因为是上山,一行人速度明显降了下来,忽地一声,孔老的声音传来,”快,都躲进车里,运车上的人也都去挤一下,用防火布把马也盖上,只留着眼睛!“秦君泽还没有缓过神来,只听见一阵箭射中马车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幸亏马车都加厚过,这也不是正规军队的强弩手,不然加厚恐怕也挡不住,不枉楚家这大价钱的保护措施啊。
马车里的人都没有擅动,静静地听着那阵箭声飘过,也跟着马儿快速地前进着。箭声没了,但周围却亮了,众人心思一转,”火光,快救火!“
打开车帘,只见很多马
车顶包括运药材的运车都冒着大火,马车停了下来,众人急忙奔波救火,有用衣服用力拍打的,也有用水的,虽然耗费时间,但幸好没有让火势伤及药材和人马,但不少马匹身上还是有一处又一处的箭痕。
等到火完全扑灭,天已经大亮了,吃了点食物,喝了点水,原地休整了一下,受伤的马匹都换了下来,原来两匹马共拉一辆车,现在几乎都是一匹马拉一辆,虽说可能不如之前快,但好在接近崖顶,下山也就不用太在意了,最让人满意的是,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跑出来打劫的,只要崖顶也无人拦截,只怕这次就真的是有惊无险了。
护卫和镖师们都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大口吃着,还带着些笑容,殊不知最黑暗甚至于全军覆没的危险就要来了。
望月崖顶,十几个粗背大汉拿着砍刀坐在几棵大树前,嘴里叼着野草唠着嗑儿,“你们说,那几个家伙为啥要让我们守在这啊,不是说这里他们最不可能走的吗?都已经布了两道陷阱了,有人来怕也早死在半路了,还让我们都躺这儿喂一晚上蚊子,真他娘的有病!”
“大哥,马上就结束了,一晚上都忍过来了,看着钱的份儿上再多忍一会儿吧。”
“那是我们兄弟几个的工钱,不行,等会儿事儿结束了,还得再问他们要点补偿钱,干这破活,真他娘的晦气!呸!”
“年轻人,我在休息,
最好不要再说话了,不然我不敢保证这些人还有刚刚说的大哥。”这时,一位盘腿独自坐在另一边的一个约莫年过半百的男人开口了,脸上从左耳到下颚一条丑陋恶心的伤疤,整个人给人一种野兽般的感觉,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话,但一开口,彷佛有股杀气蔓延开来,仅仅一句话就震慑住了这群还算凶神恶煞的土匪,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个人是上次来楚家的那两位重金请的杀手,实打实的七品高手,幽州城内明面上最强的也就是福威镖局的孔老镖头,但也不过刚至六品境界。此番算计楚家虽未被识破,虽然多数人都不在望月崖,仅有十几人,没想到却还留了一个强者留守在崖顶。
秦君泽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望月崖顶,还没等找到地方歇脚,迎面目光就与恶徒相撞。恶徒起身看着他们,手中长刀紧握,刀尖直指楚家队伍。孔老镖头抬手制止众人行进,除了围着药材护守的人,所有人都拿起武器做好战斗姿势,都知道一场恶战就要来了,不过显然秦君泽的安排迷惑住了敌人,这里仅仅只有十来位匪徒,人数上楚家占据绝对上风,镖师、护卫等人加起来足有三十多人。
不过,秦君泽的不安愈发浓烈,好像自己的命运已然被人紧紧地抓住了,这便是开始,自己怎么也逃脱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