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贡家族有什麽理由替你隐瞒?为了等一百多年后你当上家主还他们一个未必还记得的人情?且不说你的前面还隔着一个父亲,在等到你的人情之前,他们先得承担你父亲的怒火。」
看着薇薇安无法接受的表情,罗炎笑着继续说道。
「当然,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的父亲是个没种的玩意儿,根本不在乎一个私生子的生死。但那你考虑过我是魔王没有?就连德拉贡家族自己都不敢说在决斗中把我弄死,你猜猜那些佣兵敢不敢?」
「如果我不小心死了,他们会第一时间将问题推到你头上,并且公开承认自己作弊,而且是在科林家族未来继承人的威胁下作弊,甚至故作慷慨地将胜利让给我……反正有什麽关系呢?就算我赢了,也是个死人,他们最终还是能得到他们真正想要的魔王领,并且没有人会责怪他们。只有一个人会承担所有责任,你猜那个人是谁?」
薇薇安的脸色终于变了。
而且是变得苍白。
正如罗炎想的那样,这小鬼的成长轨迹过于顺风顺水,以至于她的思维已经形成了一根二极体,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另外一种情况,以为整个世界都是按照自己设想的规则在运转。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阅历丰富的他一样会遭遇各种各样计划之外的意外,而这些意外也正是真正考验领导者能力的东西。
「如果我没有死,就像现在这样,你猜猜我会怎麽做?」
「杀了我……」薇薇安倔强的咽了口唾沫,用颤抖的声音虚张声势道,「但你这麽做了……科林家族不会放过你,我的爷爷会为我报仇。」
「是吗?」
罗炎冷笑着说道,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微微用力,看着那张惊恐的脸因为呼吸困难而扭曲。
「那我做一个假设好了,假如你是一名野心勃勃的私生子,你在光荣的决斗中遭到了本家继承人候选的偷袭……你会怎麽做?」
不等薇薇安回答,他继续说道。
「我替你出两个主意好了。你可以直接扭断那家伙的脖子,然后把尸体扔给那群哥布林,装作什麽也没有生。这是上策,竞技场的人不会知道城堡里生了什麽,算是给科林家族留足了脸面,等到德拉贡家族的人回来收拾残局才会现那具破烂的尸体……现在该换他们头疼了,该如何让科林家族体面的知道这件事情。」
薇薇安恐惧地看着他,无法想像眼前的这个魔鬼居然能讲出如此狠毒的主意来。
尤其是她想到了那具尸体可能是自己,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愈的惊恐了,就像被按在案板上的鱼。
虽然他是在用第三者的口吻说着,但很明显他口中的那个人——或者说那具尸体,说的就是她自己!
「科林家族最终知道了一切,但一秒钟也不会为这个愚蠢的继承人心疼,因为这个蠢材不但干了蠢事,主动去当了德拉贡家族手上的刀,还把蠢事儿给搞砸了。至于你,你可以假装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是科林家族的私生子,只是捏死了一只吸血鬼佣兵而已……其实如果不是那个愚蠢的继承人主动告诉你,你本来就不知道不是吗?」
「至于第二个选择,你可以直接扭断那家伙的脖子,同样是装作不知道它的身份,向竞技场宣布德拉贡家族犯规,自动获得这场比赛的胜利。而那个所谓的继承人,则会成为科林家族的耻辱,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耻辱。和第一个主意相比,这麽做的情商或许不太高,而且侮辱自己的本家百害而无一利,不过却足够的解气不是吗?」
看着眼睛彻底变成绝望的薇薇安,罗炎笑了笑,直接图穷匕见地换掉了第三人称的口吻,继续说道。
「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在第二个选择的基础上,让你活着忍受这份耻辱。虽然你看见了我使用圣光是个麻烦,但圣光的灼烧和火焰的灼烧其实没什麽区别不是麽?」「你根本没法证明我使用的圣光,我可以说那是你在濒死时看见的幻觉,甚至可以说你企图对我使用圣水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况且我是魔王,而且是堂堂正正取得胜利的胜利者,你觉得人们会相信我,还是相信一个心狠手辣的小鬼?」
罗炎微微松了松掐住她脖子的左手,另一只手握着魔杖,点在了她苍白的脖颈边上。
「不要……不要杀我……我……我是你妹妹……」
「死到临头终于想起来了?」
「不……要……」
「去死吧,科林家族没有你这麽幼稚的继承人,我压根儿就不是你们家族的人,你活着才是对科林家族最大的亵渎。」
在送她去见太奶奶之前的最后一秒,罗炎松开了手,看着她和那件滑稽可笑的丧服顺着墙壁一并滑落在地上,就像块破抹布。
双膝触地的薇薇安一边啜涕,一边剧烈的咳嗽,双手捂着红的脖子,就像刚刚被捞上岸的溺水者。
「呜……」
十几年没哭过一次的她,终于是没出息的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打在膝盖上。
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小丫头,罗炎心中却没有一点负罪感。
他本来也不是什麽怜香惜玉的人。
更不要说他是魔王。
「看在我们有同一个父亲的份上,你捡回来一条命,换做是冒险者,恐怕已经烂在了我的地牢。不过我要告诉你,下一次就没这麽幸运了,因为我真的会弄死你,而不是替父亲揍你两下屁股就算了。」
「黑风堡的地下室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密道,在一排空酒桶的后面,这是帕德里奇家族告诉我的。虽然本王用不上,但你可以试试,或者你已经想好了别的方法离开这儿。」
说到这儿的时候,罗炎停顿了两秒,目光落在了她脖子上的项圈和那红红的掐痕上。
他又在后面补了一句。
「项圈你自己能解开,另外要是我们的父亲问起你脖子上的伤是从哪儿来的,你就告诉他是我弄得好了。」
那上中下的三条策略是为野心勃勃的私生子准备的。
而偏偏不巧的是,他对继承科林家族没有一丁点儿兴趣,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方式无忧无虑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