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太用手帕掩住眼睛,看似遮泪。
“二姐要留下来照顾老爷。”
又将一皮包塞进沉知墨手里,“你千万收下。”
乱世中谁家愿意多张嘴吃饭?这点人情世故不懂,怕是连门都不会开。二人推拉几番,皮包最终停在沉知墨手里。
“薇儿,备饭!”
薇儿惶惶低头过来,“小姐,菜怕不够……”
四姨太十分识趣:“没事儿,我们吃了过来的,用不着麻烦,赏口水就成。”
“吃咖啡还是茶?我们有……”沉知墨转向薇儿。
“普洱、龙井、香片……”这次薇儿听懂了,咖啡也许不够,茶叶还能匀散些。
“就香片罢!”
“赵管家,让他们把行李送上楼……”
哪有“他们”?不过六七个老弱妇,今晚过去,还要少几个,沉知墨心里盘算着。
姨太太们乌泱泱上楼,直到最后一声鞋响停了,她才走进厨房,从皮包里抽出张五元钞递给薇儿。
“叁天饭钱,看见罐头多买些。”
薇儿为难着,没有接钱。
“小姐……怕不够买的……”
“不够?”沉知墨惊诧。
“现下物价一天一个样,五块……只够两天饭钱,有的贩子还不要纸钱。”
沉知墨无奈补上两张五元,薇儿这才接了。
方语倚在厨房门口看她们,沉知墨啪地扣上皮包,“看什么看?怕我养不起你?”
[我想帮忙。]方语走过去。
沉知墨瞧瞧薇儿又瞧瞧方语,一声不吭地把方语牵走了。
姨太太们很快在茶室开起了“四方公司”。沉知墨不敢掺和,只管押着方语抄英文,踱过来踱过去,总觉得落了件事没问。
喧嚣一直持续到傍晚。街上人饥寒交迫,洋房子里的人倒没受多大影响,佣人招呼用餐,她站在楼梯拐角又把人头数了一遍。
想起来了。
“四姨娘,季曼笙呢?”沉知墨坐到主位,佯装不经意一问。
“哦!差点给忘了!说起来就是季姐儿让我们来的……”
好你个季曼笙!
“那她人呢?”
“她说叁点钟打电话来——”
“咚咚!咚!咚!”房门突然毫无章法地岔话,众人皆吓一跳,管家小跑过去开门。
“呀!这是!”
一团人影贴着门倒下,血染脏了细绒的印度地毯,一直渗到管家皮鞋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