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虚说:“我觉得,我可能是太自卑了,一直在尝试,一直没有结果,所以杂念越来越多,越来越沮丧。当然这不是在自怨自艾。请帮我谢谢陈青萝老师,我会记住这一点的。”
宁春宴对他说:“你直接谢她啊?她不就坐在这儿吗?”
陈青萝又对宁春宴说:“我觉得其实就是万事开头难。他这次短篇获得了一些荣誉,听说又登上了《长江》,接下来其实可以尝试一下长篇创作了,长篇创作才能奠定一个作者的地位。”
宁春宴想要双手抓头:“不是,你们为什么都要让我来传话,你们自己聊啊!”
两人明明都坐在同一辆车上,却都在对她说话。要不是现实中没有拉黑屏蔽功能,她都要以为这两人看不见对方了。
她原以为,只有王子虚一个自闭症,没想到,陈青萝竟然也自闭如斯。
她简直都要怀疑这两人是不是都是3o岁的人,两人这种隔空传话的幼稚举动,青涩得跟刚满十八岁似的。
王子虚说:“我下一篇打算写长篇。”
他既没有回答宁春宴,又不像是在对陈青萝说话,倒像是在自言自语。陈青萝也没有表意见,车内的空气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好半天,陈青萝才清了清嗓子,目视前方,语调变得忽高忽低:“至少,表一篇15万字以上的作品,才算正式踏入创作门槛。”
她就像经过一系列康复运动后,总算能够自己下地慢慢行走的病人,正扶着墙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步。她在尝试跟王子虚建立直接对话。
王子虚何尝不紧张,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时隔12年后,还能和陈青萝直接对话。由于中间隔着的这么漫长的时间,他找不准双方的立场,也拿捏不好对话的分寸。他的康复运动也没有做好。
宁春宴是车上唯一没有心机的人,她放弃给两人传话了,他们爱聊不聊,自顾自开了个新话题:“对了,王子虚,你昨天拿了西河文会头名,你老婆去看了没?怎么没见到你老婆?”
这话刚说出口,宁春宴感觉自己右侧温度骤降。王子虚说道:“她没有去。”
“你拿奖的画面你妻子都没看到?啊呀呀,那可是在全市人民面前露脸,没看到的话,岂不是很可惜?”
王子虚说:“还好吧。我跟她打电话说了,她平时对文坛不熟,对文学也距离比较远,她知道有这回事就够了,对这些不是很在意。”
宁春宴说:“怎么会不在意呢?你一定没好好跟你老婆解释这个一等奖的含金量。”
王子虚木然道:“我确实没怎么解释。但是我告诉她有十万元奖金之后,她很兴奋。”
宁春宴听完后心中一凛,她想到王子虚借给自己钱的事,料想王子虚的妻子如此看重奖金,家里生活一定不算阔绰,问道:“哟,你拿八十万借给我的事跟你老婆商量过没?要不我把那八十万还给你吧?”
王子虚说:“放心,我家还有足够多的存款。现在银行利率不行,投资又没有门路,这么多钱放在手里,都不知道怎么办,就算不借给你,也是买一些乱七八糟的理财产品。你放心好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运营,王子虚在文暧以及小说的版税上,狠狠地赚了一笔。
除了借给宁春宴的8o万,他现在手头还有将近3o多万存款。这都够多了,如果以稿费的名义按时打给妻子,能够打很久很久。
不借给宁春宴,这么笔钱躺在账上,要是被妻子现了,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宁春宴还是有些担心:“可是我对我的杂志的盈利状况没有什么信心。”
王子虚说:“总要试一下才知道,如果亏得太厉害,及时退出来不做就好了。以你的收入,应该不至于还不起钱。”
宁春宴道:“那肯定。你的钱我说什么也得还。”
“不用着急。能帮到你就好。”
宁春宴由衷道:“你是个好人。”
“谢谢。你也是个好人。”
陈青萝干咳了好几声,用干燥的声音说:“那谁……借给你钱了吗?”
“怎么变‘那谁’了?那是王子虚,我的好兄弟。”
陈青萝冲车顶翻了个白眼:“有钱便是好兄弟的家伙。”
“如果你来当我们杂志的主编,你也是我的好姐妹。”
“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