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黄婆婆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硬币,随手扔在了青石砖地面上。硬币在粗糙的地面弹了几下,慢慢排列出了一个顺序。
“北原,战争,阴魂,复仇,黑色,美人。”黄婆婆依次指着那六枚硬币,笑呵呵地说道,“卦象上是这样说的,其实直到刚刚您自己说出来之前,老身也不知道您是谁。那些幻象,也只是在验证钟小姐您与此地的缘分而已。”
“嗯……”钟秋有些懊恼——她相信黄婆婆没有骗自己,原来刚刚是自己把身份自爆出去的。
虽然不太懂得这方面的事情,但钟秋听说过【扶乩之术】,这种【术】很早就有了,而且只有少数对此很有天赋的【生灵】才能使用,【死灵】是无法使用的。
“你能够预知未来生的事情?”
传说中,【扶乩之术】上可问【仙】,下可审【鬼】,中可通晓【人界】万事。真正的大师甚至能够看到未来生的事情——不过这种的太玄了,钟秋一直都对这种法术持有保留态度。
若是当真可预知未来,岂不是可以天下无敌?
“此地与钟小姐的缘分未尽,老身也只是想带您来看看而已,若是能解决更好,解决不掉,老身也没有办法。至于您是什么身份……”
说到这,黄婆婆轻轻叹了口气。
“老身的诸多儿孙辈、从孙辈也都在那场大战中丢了性命,若是这【扶乩之术】真的可以预知未来,他们就不会死了,老身怎么可能让后辈们踏入必死之局。”
“唉……都是命呀,现如今老身也想开了,那是他们的选择,老身除了告诉他们前路大凶之外什么都做不到。至于钟小姐您……老身想过报仇,不过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吧。冤冤相报何时了,就算老身真有那个本事杀掉你,钟小姐那边的缘分一定也会报复回来。与其像那样无休止地轮回下去,不如就此算了吧……”
“况且……钟小姐您也并非是大恶之【鬼】。”黄婆婆的视线落在了钟秋身上,“你们双方哪有善恶,无非是立场不同而已,老身……没资格指责你们任何一方的。”
“……我很抱歉。”钟秋看着黄婆婆的眼睛,许久,她率先挪开了视线。
也许黄婆婆的儿孙们,就是死在自己手下的吧——她不知道,当年的战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在自己出面以后,迎战自己的是当年的【七圣】,脚下的那些阴魂,全都是被她的【鬼气】和【大灾炎】波及而死的。
那一战她赢了,最后却是尸横遍野。
“都是因果,哪里来的对错……”黄婆婆释然一笑,她爬上了垛口,望着方圆千里的阴冷之地,“当年是因,如今是果……钟小姐呀,能帮帮老身,让这里重获生机么?”
“……好。”
钟秋有些敬重这个老太太了,她知道【仇恨】的滋味,却仍旧选择放下,这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了。
多少人都迷失其中无法自拔,让仇恨的火焰卷进了多少无辜的生灵与死灵?
——就像自己这样。
“婆婆,您在这里不要下来,晚辈去去就回。”不知不觉间,钟秋连说话都带上了敬语。
黑色的布鞋轻踏垛口,身材修长的影子纵身一跃,如黑夜的精灵一般飘落到了古堡之下。
在她的身后便是古堡的正门,七丈七的大门横楣上,赫然用古老的【鬼篆】写着三个大字——
【鬼门关】。
匾额经历了无数岁月,却仍旧坚守在它原本的位置上。
就在钟秋布鞋的鞋尖触碰到地面那一刻,无数四处游荡的阴魂纷纷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下一刻,它们同时看向了【鬼门关】的旧址。
那里,有着它们当年的梦魇,也是令它们困于此地、无法离开的根源。
经过两千四百多年的岁月,【她】,终于回来了。
“来我这里,乖孩子们。”钟秋撩起了黑袍的下摆,身后的白骨从地下涌出,在她的身后拼成了一尊狰狞的王座。她坐了下来,斜倚在靠背上,半睁的双眼犹如当年一样不可一世。
“来结束这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