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课间这个节骨眼,办公室嘈杂的很,或者说,这个时间段,整个校园都十分闹腾。
就老师们的办公室而言,有来问问题的学生,也有一些因为调皮或者没有完成作业而被揪过来挨骂的捣蛋鬼。老师们耐心的话语与不满的呵斥糅杂在一起,再加上过道熙熙攘攘孩子们的嬉闹,如果你此时此刻想单独和某一个人安静的聊聊天,那确实是选错了时候。
但林天瑶就喜欢这种热闹的感觉,自己每次回来看老师,都会选择在上午或者下午的大课间时来。
但林天瑶其实本身并不是一个实打实喜欢热闹的人,平常几乎没有社交,和朋友们一起出去吃饭压马路去ktv唱歌这种事都不是林天瑶所喜欢的,这个年轻的女人大部分时间都喜欢独来独往,而且如果去人太多的地方会让她头疼。
但凡事都有例外,林天瑶喜欢校园,这里的“热闹”充满了朝气。
另外一点,林天瑶喜欢livehoe,那里的“热闹”让人感觉热血沸腾。
至于其它笙歌鼎沸的地方,这个女人向来都是一副敬谢不敏的态度。
现在正是大课间,林天瑶逆着人潮摸到了自己曾经音乐老师的办公室,因为不是主科老师的缘故,自己老师的办公桌前可谓门可罗雀。趁着现在这闲暇时光,戴着眼镜的男人正玩着手机,但面色却看起来有些犯难。
“yo,老黄!玩什么呢?”
“话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喊我,跟叫村头的老黄狗似的!不过你来的正好,借你的大红手使使,帮我抽个卡呗!”
林天瑶瞥了瞥嘴,无奈的接过了自己老师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看起来色气满满的女性角色,角色下方标着ssr的字样。
“您也老大不小了,就别整天跟纸片人谈恋爱了!您这条件又不错,何必呢?”
“哎呀!天瑶你不懂啦!纸片人老婆可比三次元老婆好多了!你要实在可怜我,要不你嫁给我得了!”
“喂,你这算是性骚扰吧!对你曾经的学生说什么呢!”
愤愤的踢了不着边际男人屁股下的椅子一脚,林天瑶顺带没好气的把手机扔到了桌子上。谈笑间,自己老师魂牵梦萦的ssr已经被林天瑶抽了出来。
“神明大人!天瑶你一定是上天派来帮我的神明大人啊!我之前氪了五六单都没抽出来啊!”
“别大声嚷嚷!其他老师和学生们都看着呢!”
完全不顾自身教师的形象和现在的环境,这位被称作“老黄”的男人真的像在膜拜神仙一样对着林天瑶大呼小叫,这出格的举动自然是吸引了办公室内所有师生的目光。
受不了这种被“视奸”的感觉,林天瑶只得愤愤的拽着眼前的男人往办公室外面走。
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下楼梯,穿过充斥着学生们欢声笑语的操场,二人来到校园东边的尽头,那是一间潜藏在葱茏草木下的小屋子。这间小屋子红墙绿瓦,看起来颇有上世纪的感觉,跟它四面八方现代化的校园相比,显得很是格格不入,也正是如此,在进入这间小屋的一刹那,能给人带来一种脱离尘世的清新感。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喜欢这里啊……”
“嗯,毕竟这里是我决定要在音乐之路上一直走下去的地方……”
随着体育老师的号令,操场上成群的学生开始以班级为单位集中起来,为接下来的广播操做准备,也正是因为现在是学生们的做操时间,林天瑶可以确定,暂时不会有人来这间小屋子打扰自己和老师的独处时光,毕竟没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跑到音乐教室来。
“说吧,林大小姐,这次又生什么了?一如既往,你肯定是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烦心事了?”
“有好事时你找过我吗?”
“对不起啦老黄!下次请你吃饭!”
坐在钢琴椅上的男人摆了摆手,看起来完全不相信林天瑶刚才随口定下的承诺,之前一直把玩的手机也被男人放到了钢琴上,现在,师生二人就那么隔着窗户望着外面做着广播操的学生,思绪似乎在时空之间不断的跳跃。
“天瑶,你真不考虑回日本留学吗?那里的土壤更适合你去做音乐,以你的能力在那边一定能开拓出一片新天地,我可以给你帮忙的,在日本那边我有几个做音乐的朋友。”
在林天瑶什么都没有讲的情况下,老黄莫名其妙的突然抛出了话语,但这似乎真的戳到了林天瑶的痛处,年轻女人刚才看起来还很平静的脸上泛起了痛苦的涟漪,低着头苦笑着。
“老黄,你知道的,那件事对我打击太大了,那套房子是我最后的念想,我实在狠不下心把那房子卖了带着剩下的钱去日本,毕竟在家里,就算我一个人,还是能感受到父母曾经的气息……”
“听着林天瑶,我知道那件事令人难以接受,可能无论再过多长时间,你心中的伤痕都无法被抚平,但你必须要从那场事故的阴影中走出来!要不然你无法实现你的梦想!你的才华会被埋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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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刚才情绪还显得有些激动的男人突然镇定了下来,望着窗外的白桦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林天瑶,我刚才说的有些过火了……”
“没事的老黄,你说的其实都对,只是我自己太废物了”
“大学社团,也不是很顺利吗?”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把耳机从脖子上摘了下来,林天瑶脱下了鞋子,娇小的身躯躺在了两把木椅之上,翘着腿,用略显空洞的眼神望着音乐教室的天花板。
“整个社团,没一个好好练习的,吉他手是个就知道吃的饭桶,键盘手完全就是跑到社团来搞男人的,鼓手是个敲两下就没力气的铁废物,主唱完全就是一个猴子,他们觉得贝斯是完全没有用的东西,所以在我去之前,这个社团完全没有贝斯手……”
“你现在呢?退社了?”
“嗯,他们说我是事b、烦人精、讨厌鬼,然后我看他们也觉得恶心,何必互相难为呢……”
“天瑶,我说你啊,有时要学的再圆滑一些,你总是动不动就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有时我跟你相处都让我感觉你才是严厉的老师,我反而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学生……”
“办不到,尤其是在音乐方面,好就是好,烂就是烂,这没什么可商量的,想让我听话可以,拿出真本事来,这样一切都好商量!还有老黄,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可怕吗?”
“起码在我教书这十年里,你是我见过最可怕的学生,脾气也好,天赋也好……”
听完老师对自己的评价之后,林天瑶默不作声。随着外面的大喇叭放起了广播操音乐,树上的蝉像是对自己之前的宁静生活被打扰表示抗议一样,出了刺耳的嘶噪。蝉鸣声与广播操的音乐附和在了一起,两种完全不搭调的音色像是产生了化学反应一样,听起来颇为有趣,好似一节奏轻快明亮的进行曲。不知道是因为这“进行曲”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有趣的要素,林天瑶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一些。老黄能注意到,自己学生的脚趾头正随着蝉鸣声扭动着,看起来颇为俏皮。
毕竟这不像是林天瑶这个一板一眼的女人能做出来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