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过几次后,年关便近了。
薄苏这一年的生日,恰恰在除夕夜的前一个月。
当天晚上,谢长嫣没有应酬,薄苏照旧是约她一起吃的晚饭。
谁都没有特意点明过,但薄苏抵达的时候,发现谢长嫣还是特意为她准备了蛋糕,甚至亲自下厨,为她做了一桌丰盛的北城家常菜。
是久未尝到过的,妈妈的味道。
雪絮在窗外静谧地飘,一盏暖灯下,薄苏与谢长嫣面对面坐着。
谢长嫣没有特意问薄苏味道是否合适、她手艺是否还在,甚至没有特意说明,这桌饭是出自她手。薄苏便也什么都没说,只寻常地为她盛汤、剥虾,谢长嫣也寻常地接受。
两人如普通人家家的母女那般,安静地吃饭,间或交流几句无关紧要、无伤大雅的琐事。
许久过后,谢长嫣才状若不经心地问:“今天没有约吗?”
往年她们俩很少会一起度过这样特殊的日子。
薄苏会为她过生日,但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生日。谢长嫣顾忌着薄苏有自己的交际圈,一贯也不强求薄苏要与她一起过。
薄苏咽下一口儿时她最喜欢的椒盐鸡翅,淡笑说:“也不是。”
“嗯?”
“有朋友问过要一起吃饭吗,我婉拒了。”
弦外之音便是,是她特意想和她一起过的。
谢长嫣听懂了,默了几秒,才再度开口:“她呢?”
没头没尾,字词短促得薄苏险些没能听清。
薄苏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长嫣在问的是什么。笑意先于思维反应爬上面颊,她微扬唇应:“她帮我过过了。”
这是谢长嫣第一次主动向她问起关于姜妤笙的事。
薄苏不问自答:“她昨晚帮我过的,一个人为我表演了一整台生日晚会,刚好卡在零点,表演完最后一个节目,第一个送了我生日快乐的祝福。”
想起昨夜姜妤笙给予她的甜蜜与惊喜,她语气里就有不自知的温柔,情意几乎要满溢而出。
谢长嫣在心底里嗤她:出息。
别说一年以前,要是一个月以前,有人与她说,她的女儿有一天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她都会帮薄苏告他诽谤。
明明该是习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每次一提起姜妤笙就像变了个人、换了张脸似的。
谢长嫣慢条斯理地喝汤,不置一词。
薄苏摘掉了一次性手套的手指微微蜷起,颤了下睫,试探性地问:“妈,你……要看看吗?”
谢长嫣抬头看她。
薄苏说:“我录频了,她……”她低下了头笑:“她真的太好,太可爱了。”
她想与她分享。
甚至,想让全世界都知道。
谢长嫣:“……”
有点不是很想看,但她没有马上应声,薄苏已经发挥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贯彻到底的钝感力拉满精神,坐到
了她的身边,自发地解锁了手机,找到了视频,为她播放了起来。
谢长嫣不得不勉为其难地看几眼。
视频是从姜妤笙表演节目开始录制的。
似是在一个深夜空旷的剧院里,机位对准着舞台,整个舞台上、整个剧院里,只有姜妤笙一个人。
她披散着及腰的微卷长发,着一袭简约的银色亮片挂脖晚礼裙,身量高挑,身姿窈窕,仪态卓然,本就出众的五官,在盛装之下,更显殊丽。整个人像是会发光,若说她是女明星走红毯也不遑多让。
有别于大众刻板印象里对清冷美女的普遍定义——
姜妤笙不笑时,疏疏淡淡、干干净净,一笑起来,明亮的杏眼便弯成月牙,整个人都灵动起来,似整片星海都倒悬于她的眼中。
整个世界都能被她点亮。
谢长嫣在鹭城初见她后,一直以为她是文秀内敛型的女人,这次在视频里再见到她,发现其实她很甜,很会撒娇,甚至,很会逗薄苏开心。
偌大的舞台上,她一人分饰几角,又当主持人,又当表演嘉宾,又唱歌,又跳舞,还演小品,愣是三分滑稽七分庄重,一个人真把一个舞台撑了起来,从从容容,像模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