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冷哼:“张口闭口英宗亲征,不外乎是想以偏概全,以达到彻底否决正统一朝的战事,进而让大明后继之君再不敢亲征,乃至不敢动战争,继而逐渐蚕食军权,这点,早在洪武三十一年之后的那段时间,就初步体现了。”
黄锦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就只剩挠头了。
“与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如何对付他们,只是让你明白,文官的话不能全信,防着点。”
“哎,奴婢记住了。”
黄锦点点头,然后似是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是不是在想,既然文官不可靠,为何不将话语权交给武将?”朱厚熜好笑问。
黄锦叹服道:“皇上真是太英明了。”
“交给武将更危险!”朱厚熜轻叹道,“大明无战事,武将却掌权,那么大明就不可能无战事。懂吗?”
“太祖、太宗那个时期较为特殊,不能生搬硬套,时局也不允许再搞什么以武抑文了。而且,相比野蛮又纯粹的暴力,蝇营狗苟也好,勾心斗角也罢,都更能接受,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如此!”
“奴婢好像……有点明白了。”黄锦懵懵懂懂的说。
“呵呵……好歹也是司礼监掌印,可不能一点政治不懂。”朱厚熜笑了笑,“好朋友刚走,难免伤感失落,学一些东西充实自己,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式。”
黄锦怔怔点头。
“好了,朕出去走走,你就在这看书吧。”朱厚熜指了指书架,“朕的书单可都是精品。”
“……是。”黄锦有些头大,却不好拒绝皇上的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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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去后宫溜达了一圈儿,看望了母后,逗弄了儿子,又与宠妃体味了床笫之欢……
等他回来时,黄锦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熟了,口水打湿了书封,呼噜震天响,惹得朱厚熜一阵无语。
摇了摇头,朱厚熜就着呼噜声再次研读道经……
日暮时分,
黄锦幽幽醒来,见皇上不知何时回来了,且正在一脸玩味的看着他,不禁胖脸一热。
“皇上,您是知道奴婢的,一读书就犯困。”
“你呀……”朱厚熜无力吐槽,“不想学就不学了,多长个心眼也就是了,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哎,奴婢记住了,绝不再偏听偏信了。”黄锦保证。
“嗯。”朱厚熜收回目光,继续翻阅道经……
黄锦知道修仙长生是骗局,见主子这般用功,心中颇不是滋味儿,加之自己又无聊,便没话找话:
“皇上,这次北巡真不会打起来吗?”
“不会。”
“会成功吗?”
“这么大的事哪能轻易成功?”朱厚熜头也不抬的说,“这次,不过是施恩之前的威慑罢了,充其量算是前菜,正餐还早呢。”
“这样啊……”黄锦点点头,又问,“草原的部落领,会不会拿了好处不办事啊?”
“朕亲自操刀,又岂会出现这种情况?”朱厚熜傲然一笑,又翻了页道经,才懒懒续上,道,
“当权者有决策权,可决策却不是一言堂,连朕这个大明皇帝都无法完全凭心意做事,他们又岂能免俗?
对部落领,以天威压之;对领之下大将,以天恩惠之;对普通牧民,以仁政化之;如此,部落领便不得不为之。
朕说的威慑,可不只是武力上的威慑,更多是心理上的威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以敌心攻敌心,乃上上之选。”
顿了顿,“等到那些个部落领焦头烂额之时,再适当施恩,便不会出现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情况了。”
黄锦愕然半晌,由衷道:“皇上,您真是太圣明了。”
“呵呵……”朱厚熜嘴角勾起,愉悦的谦虚道,“这不算什么。”
黄锦开心道:“这么说,收回草原不会有任何意外了?”
朱厚熜自得一笑:“你以为李青为何走的那般干脆?还不是因为他知道朕的本事,哼哼……”
清了清嗓子,朱厚熜又道,“不过啊,你也别太乐观了,这件事注定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这可比普及教育还要费时、费力。”
顿了下,补充:“还费钱!”
黄锦奉承道:“只要皇上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成!”
“嗯,这话中听!”朱厚熜缓缓合上道经,目光好似要穿透窗纸看向殿外,皇宫之外,京师之外,喃喃自语,“不会让他回来了。”
……